但是,哪怕她再怎么指责他也好,他都不会说出真相,并且必须把她留下来。
然而还未等他想出后一句说辞,阿糯竟是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阿糯姑娘。”逐光忙道,“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下山,回家。”
“此处距谢家塘何止千里,你如何回去?”
“靠腿走啊,一年走不到,十年总能走到吧?”阿糯一昂头,“再不然走到哪儿算哪儿,反正我不待在这儿。”
逐光哑然,风峦可劲给岚泽使眼色。叫你能耐,如今把人给气跑了,你自己哭去吧。
岚泽也是着实没有料到,这丫头的气性这么大,不由深悔刚才太冷淡疏离,但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眼看逐光拦不住她,忽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前栽倒在书桌上。
“师父!”风峦吓了一大跳,逐光也惊得回过身来。
他身子是差,但好歹还是个上神,且向来隐忍,不愿让旁人瞧见虚弱的模样。在凡间被魔族那群王八蛋打的伤早该没有大碍了,这突然是怎么了?
二人正要上前,却见他飞快丢出一个眼色,不由齐齐一愣,待反应过来,嘴角抽得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然而气冲冲往外走的阿糯没有看到啊,她听得身后这一声惊叫,急忙回过头来时,看见的便是岚泽柔柔弱弱,倒在桌上的画面。
“岚泽!”她一急,多年习惯成自然,转眼已冲到跟前,将他扶起来。
岚泽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无力地倚靠在她怀里,仿佛随时要晕过去一样。
阿糯又急又气:“你们快把他挪去卧房。”
逐光低头不语,风峦恳切道:“你有所不知,师父生病时从不许我们碰他。”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瞟阿糯扶着他的手。
阿糯气闷,哪来这么矫情的人?但气归气,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到底不忍心,一咬牙将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就将他半扶半扛起来。
风峦在后面亦步亦趋:“卧房在右边,右边。”
岚泽仿佛是十分难受,一路上脚步虚软,走得踉踉跄跄,阿糯看得心惊胆战,很怕他跌了,手将他圈得紧紧的。
身后两人脸色俱是发青。这真的是他们师父吗,这样骗女孩子厚道吗。
好不容易进到卧房,阿糯小心地将岚泽放到床上,替他擦着额上的汗,眼里是掩不住的心疼,岚泽还十分应景地咳了几声,闹得阿糯又替他拍背,两个徒弟的脸更黑了一层。
阿糯看着眼前病弱的人,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这会儿他又不是那个高贵淡漠的神仙了,又成了她心心念念护着的药铺里的岚泽。
说真的,她之前可生气了,恨不得立刻就走,再也不要看见他,让他去当什么神君好了,可眼下又舍不得了,他病成这个样子,他那两个徒弟一看就不怎么会照顾人。哼,看来神仙的本事也没有很大嘛。
岚泽望着她,小心地掩藏着即将泛起的笑意。她到底还是不会不管他。
“他生病从不许你们照顾吗?”阿糯抬头问,“那他这样的时候怎么办啊?”
逐光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谎,索性装木头,风峦咬了咬后槽牙。
这话是不假,可他轻易也病不成这样啊。但是既然师父连苦肉计都用出来了,他这个做徒弟的于情于理只能尽力配戏。
“只能独自强忍着。”他说着,还十分沉痛地看了看躺着的岚泽,“少则三五日,多则十数日,总能忍过去的。”
岚泽心里一阵欣慰,这徒弟养得成功啊。
“什么?这哪行啊?”
阿糯一听就急了。这群神仙都不会治病的吗?他这般模样,哪怕就三五日,也得折腾得死去活来啊。
风峦连忙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实不相瞒,你是第一个这时候能近他身的人,你对他一定很重要。”
“没什么重要的,我只是他历劫的时候认识的凡人。”
风峦觉得自己合该当媒婆去:“此言差矣,凡间那么多人,他怎么独独认识你了呢?何况你想啊,他真要谢你,许你一世荣华不就成了吗,他几万年才收了我和师兄两个弟子,何苦平白无故留你下来?”
被他这样一说,阿糯倒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仍不十分买账。他在凡间明明和她情投意合的,一成神仙就翻脸不认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