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一看,见着阿糯满面凄惶,几乎要哭出来,顿时明白出事了。
逐光抢上前去,一看情形,赶紧单手结印拍在岚泽胸口,灵力便源源不断地输进去。
他心里直悔自己粗心。昨夜师父不让他替他疗伤,他知道师父这一夜必定捱得辛苦,也确然存着让阿糯亲眼看一看,不忍心掉头离开的心思,却并不曾想到会这般严重。
阿糯又急又怕,全然忘了自己片刻前还生着气的事实,一迭声地问:“大师兄,他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逐光锁着眉头还没说话,风峦已经骂开了:“你刚才不是还闹着要走吗?不是不在乎他伤成什么样吗?现在来干什么?”
他心直口快,骂完才觉出不妥,这人脾气大,别受不住气转身就走了吧?
其实阿糯听着确实很刺耳,但看着昏迷不醒的岚泽,心口就忍不住疼了疼,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占理,于是破天荒地没有骂回去。
风峦正觉得这人好像不是阿糯,岚泽的眉心忽然一动。
他在清醒的时候极是忍耐,哪怕再痛也不会发出半点动静,但昏迷中却身不由己,唇间无意识地溢出一声轻吟,听得阿糯心里疼得发苦,抱着他的手臂不由又紧了些。
而此时,正逢岚泽缓缓睁开双眼,便落入一个尴尬的境地。
“师父,您怎么样了?”风峦喜道。
而逐光只是收回手,默默退开。他看得分明,岚泽甫一醒来,便只望着一个人。
阿糯想要放开手假装若无其事已经不可能,脸色就有些发僵,内心激烈挣扎了片刻,终究是干巴巴道:“你没事吧?”
岚泽闻言,眼神暗了一暗,刚消减些许的疼痛立刻卷土重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夕之间,她看他的眼神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不,连陌生人都不如,她那样活泼的性子,对陌生人还会笑一笑呢。
难道……她终于开始厌烦他了吗?
一念至此,岚泽咳得喘不上气来,却断续道:“我……咳咳……我没事。”
阿糯到底不忍,想像从前一样替他顺气,他却挣扎着从那个略显僵硬的怀抱中离开,靠坐在床头,即使这样一移动,已是一头冷汗。
阿糯收回伸出去的手,有些讪讪。
逐光和风峦在旁边干着急,十分不明白自家师尊是怎么想的。伤得没那么重的时候吧,豁出脸皮用苦肉计,真的重伤成眼前这样吧,却又偏装起没事来。
真是师尊的心,海底的针啊……
岚泽看着眼前脸色不自在的阿糯,唇角泛起淡淡的苦笑来。
他处心积虑地安排一切,都是因为唯恐阿糯一颗心放在他身上,在大劫来临时重演当年惊心动魄的一幕。毕竟阿糯不仅当年毫无保留,在凡间轮回三万六千年,每一世也从不曾离开过他。他唯独没有想过,她有朝一日可能厌弃他。
但这本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吗。他虽居上神之位,却孱弱得连健康的凡人还不如,她正是年轻活泼的时候,如果见过别人,如何能忍受守着他这样的残躯呢。尤其是……东海七太子那样朝气蓬勃的少年。
他的目光划过地上的某件事物,愣了一愣,随即苦笑更浓。
这小丫头,就算拿被单打成包袱,也执意要走吗?就这样着急?
他坐了好一会儿,待气喘匀了,方道:“你要走?”
阿糯咬牙:“是。”
她本来见他伤重难受,并不好意思提这事,但既然他主动问了,她也不客气。
“为什么?”
岚泽语气平淡,实则心里阵阵苦涩。即便真是他猜想的原因,他也要亲耳听她说出来才行。
“非要我说吗?”
“嗯。”
“你早就和楚若师姐在一起了,做什么又来招惹我?”
阿糯心一横,牙一咬,一句话便冲口而出,她看着岚泽陡然间更加苍白的脸色,在心里某处刺痛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的痛快。
她是喜欢他,可也没喜欢到不要脸皮的地步。楚若师姐为他而死,自己却和他勾搭到了一块儿,自己还成什么了?
岚泽千猜万猜,却不曾猜到会是这个理由,一时间惊得哑口无言,就见两个徒弟在阿糯身后拼命给自己打眼色。
怎么可能?她从哪里听来的这件事?
“谁同你说的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