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话刚说到一半,面前的月荒陡然目露凶光,原本琥珀色的眸子迅速弥漫上血色,直勾勾地瞪着她。
阿糯被这一变故吓得呆了呆,后半句话便吞了回去,只听身后风峦大喊:“快跑!”
阿糯从小打架,自认一个身手敏捷,可是这回抬腿还是慢了,她眼睁睁地看着月荒猛一发力,周身如绳索捆缚的金色光芒倏然崩裂,在夜色中消散不见,而挣脱手脚的他向着自己直扑过来。
偏巧为了假扮向婉,她今夜还没把青漪剑带在身上。
完蛋,别死在这儿吧?阿糯盯着那双血红瞳孔,脑子里只剩下蒙圈。
都怪她那破眼光,干嘛非去福满楼吃饭啊,不然也不会被请进国公府来捉妖。她魔族见过,海魔兽也见过,都没死成,要是死在这只拐骗良家少女的妖怪手下,那可真是大江不死,死在河浜里了。
废柴小师兄赶紧啊,否则你未来师娘就要翘辫子了!
她刚在心里将这句话呐喊出来,耳旁忽听一声破空响,伴随着布帛的撕裂声,随即就是一声痛呼。
果然小师兄靠得住啊!她喜出望外,回头看去,却顿时呆住了。
这堂堂国公府的花园里,竟然多出了一个大活人,手执长戟,衣袍飒飒,赫然是下午在街上遇见的敖梧。
“阿糯姑娘,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阿糯尴尬地笑了笑,连忙道:“没事没事,小师兄,我忘了和你说了,我下午的时候……”
“闭嘴!”风峦抢身上前,一把将阿糯推出老远,手中剑光堪堪格挡住月荒的攻势。
什么嘛,问也是你问的,这会儿又让我闭嘴。阿糯忍不住腹诽,但看着眼前激烈的战势,还是默默抱住了一棵大树,只剩个脑袋探在外面。
面对突然狂性大发的月荒,即便是风峦与敖梧联手,应对起来也颇为吃力,除去敖梧突然现身时杀了他个猝不及防以外,两位神君在一只妖面前,竟然占不到多少便宜。
“七太子小心!”眼看月荒一个旋身,掌心黑气直攻敖梧后背空门,风峦迅疾一剑将其挑开。
敖梧回头粲然一笑:“多谢风峦兄。”
“我可大你四万岁。”风峦挑眉道,手中的剑舞得越发行云流水,几乎要画出花来。
阿糯刚暗暗嘲笑他倚老卖老,就听他“嗯”了一声,“这是……”
敖梧挥戟斩开一道黑气,同样讶然,“是魔气?”
魔气?阿糯的脑子里立刻绷紧了一根弦。风峦不是说他是妖吗,哪里来的魔气?
细想起来,她在这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和魔打交道的次数还真不少,先是在谢家塘活得好好的,被一队魔族找上门,惹出后来这一大串的事,再是跟敖梧去东海玩一趟,也能遇到海魔兽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在凡间随便管管闲事捉捉妖,竟然身上也带着魔气。
如果不是她的运气实在背得离谱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天底下的确是要出大事了。
想起那个听了很多次的传说,她的心头就忍不住一沉。假如魔气横行世间,是不是就表明,离最后的大劫越来越近了。功成则三界平安,功败则……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那让她心惊胆战的念头,眼前忽然人影一闪,风峦被一道黑气擦过肩头,硬生生摔出两丈,撞在一棵树上。
“风峦兄!”敖梧急忙回护,却正中了月荒的下怀,手掌一翻,掌心黑气直扑他的咽喉而去。
眼看他避不过,阿糯惊叫着就往前冲,尽管根本不知道自己能顶什么用。
怎么可能呢?她心里很想不明白,逐光和风峦在谢家塘斩杀那些魔族时,并不很艰难,后来在东海和海魔兽周旋虽然狼狈,但也不曾吃亏,为什么一只沾染了魔气的妖,竟然能厉害到这般地步?
就在黑气距敖梧的喉头只有几寸时,忽然从天边刮来一阵长风,阿糯被头发糊了一脸,只听见树叶沙沙作响,什么也看不见。
但与此同时,她从心头到四肢百骸,都漫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涤荡了一样,突然清净通泰得很,好像片刻前的焦灼与恐惧都被这阵风吹走了。
她一时间为这种感受所迷,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待到风停,才陡然想起此刻的局势,急忙拨开碎发看去,却为眼前景象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