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青抿唇,踌躇地看了看女子,然后点了点头。
周围的人全部退下,只剩那个女子和藏于桌下的缪鸿。
女子靠近棺材,似乎是在用手抚摸谢绾的脸,她勾唇慢悠悠地道:“嫂嫂,你倒是命苦,进了我们家。听哥哥说,你之前被自己的叔父卖进窑子,若非哥哥告诉我原因,我必然要和哥哥闹好久的别扭。”
“只是苦了嫂嫂您,先一步进了鬼门。哎,如果嫂嫂你再撑久些,不就能再享享将庭府的荣华富贵?比得赏花阁被人日日狎玩的好?”
女子点了点红唇,哼笑一声:“还好守孝需要几年,这几年哥哥和我都可以一直在一起,还可以用嫂嫂您做一个借口,就说是思妻甚久,痛不欲生,恐难再娶?”
她轻飘飘地说完,一扭一摆地走出灵堂,披着白布的桌子轻轻颤动,仔细去听时候有什么撞击的声响。
黛青一直都在丛中,见大小姐已经走出,又偷溜进了灵堂。
“姑娘?出来吧,大小姐已经走了。”她掀开白布,见到里面血色,双瞳睁大,“姑娘,你这样,夫人会伤心的......”
缪鸿的双拳已经红肿渗血,双眼泛着血丝:“她会担心我?哈哈。”
黛青点头:“夫人经常提起您,说您长得漂亮,如同艳阳,又如同寒冰。”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抿唇道:“夫人写了好多的信呢?全部都藏在小匣子里,我主要拉你进来就是为了让你见夫人最后一面,还有就是给你匣子。”
躲过人群,进了屋子。谢绾居住的屋子有些简陋,桌子,几把木椅,再一张木榻。
青黛端着匣子沉默地递给缪鸿,眼睑始终垂着,不知在想什么事情。
缪鸿将匣子放入怀中,皱眉问:“她何时出殡?”
等了很久,青黛仍不回答,缪鸿无奈,只能转身离开。
身后的青黛拽住她的袖子,话中带颤:“姑娘,你去寻吴二,一定要去寻吴二。”
吴二,那时告诉她谢绾去处的男子。缪鸿点头,刚要开口询问。只见黛青脸色一白,用力将她往外推:“姑娘,一定要去找吴二,去鉴心!”
寻到吴二时,他正落魄地坐在梯上抽烟,见缪鸿的身影,脸色微变。
“黛青没和你一起来吗?”他落下抽烟的手,见缪鸿摇头,他叹气道,“都说了不对劲,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缪鸿盯着他,木着脸问:“将庭府兄妹私通?”
握在手中的烟杆掉下,吴二看着她:“你知道了?也对,他们行事大胆,府中人或多或少都是知道,只有谢姑娘是最晚知道了,哦,还有黛青。”
“知道后灭口?”缪鸿上前坐在吴二旁边,拿出怀中的木匣,“黛青让我找你,说你知道一切。”
吴二抽了把烟,苦笑:“我五年前才知道大少爷娶谢姑娘是作为借口,老爷和夫人也是知情者,他们默许将怀和将微的一切,谢姑娘也是不经意发现的。”
“那时候我在谢姑娘院里和黛青一起伺候姑娘起居,就是日常剪院中花草......若不是亲眼看见将微将谢姑娘指甲剪断...我还以为将微和谢姑娘关系极好,可每次和黛青说,黛青也不信。谢姑娘她又不想让黛青知道。”
吴二看了眼缪鸿:“既然是黛青让你来找我,就必定又出了事。谢姑娘死时的尸体,只有死人亲眼看见,将微,将怀和老爷夫人,你去了肯定也看了,手上的伤痕肯定也见了。”
“不,覆在皮肤的白粉太多,我只看见她手背的伤口。” 缪鸿打开匣子,“本来想去擦她脸上的白粉,将微就来了。”
吴二扯笑:“你的胆子可真大,将微以为是我将他俩私通告诉谢姑娘,便要将我卖给他人,幸好我逃了出来,偷偷摸摸躲了四年。幸好你没被将微看见。”
木匣中的信含着血渍,一封一封,信上字迹潦草,像是撑着写的样子。
封封看下,攥着信的手便愈发颤抖,一字一眼写得全是“归鸿”二字,信中不提府中生活,只说府中婢女黛青照护地她如何如何好,院中花草被吴二照理地如何明媚。
缪鸿描摹那人信中字眼,唇勾起弧度,真是从头到尾的傻,明明也如此想她,当时却半分半毫也没说出口。
垫在匣底的几封,只能模糊辨别,依稀是写:圣女大人,归鸿。好好侍奉娲神,千万不要来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