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着萤光的小舟在她的翠眸中变作小点,下一秒,背上生出翅膀,眼角布着羽毛纹印,苍灵看着自己的爪子上了岸。
晶石抛掷远处,散发的光芒不一会儿就被吞噬,所幸苍灵本身的翎羽足以带着她寻觅黑暗中的痕迹。
离白痕的终端几臂之长的地方发现了鲜血,看样子伤口不大,苍灵照着血迹寻去,看见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披着黑色斗篷,挺直背脊,可肩头却是微微颤抖,翎羽轻触那人的肩膀,回头的却是食着人臂与越瑿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
撕裂开的尖牙间血肉模糊,双掌捧着的手臂露出了半个骨头,涎水从嘴角滴落下来。“越瑿”看见苍灵便放下手中的人臂,亲昵地蹭着她的翎羽。
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羽中的触感是真的,她低垂着眼,从他的眉目看向被鲜血浸染的衣袖,翎羽从他双手抽出,“越瑿”顶着双茫然的眼睛,隐藏在翎羽下的利爪没有丝毫犹豫,轻哼的声音响起,鲜血四溅。
他倒在她的面前。
像是被人操控,在她将要走过尸体的时候,“越瑿”挣扎着手臂拽住了她的脚踝,脖颈连着脆弱的皮肉,沾着鲜血仍显苍白的薄唇轻轻勾起:“你,为什么要杀我?”
泪从眼眶滑落,说的问题随着话语的主人从地上断裂,单薄的皮肉支撑不住这种重量,头身分离。
她的唇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该说什么东西?你不是越瑿?不是我要找的越瑿?还是你是个杀人怪物?
苍灵单膝跪下,抱着断裂的头颅将他与其身体接连在一起,伤痕被她用嫩芽连接,最后她勉强伸着爪子梳理对方散乱的长发。
再度破裂的不是“越瑿”,而是越瑿。男人站在他的面前,随手招来了幻象,他看见苍灵毫不犹豫地下手,看下苍灵冷眼看着对方抓住她的脚踝。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哦?”不断重复恶心的腔调,“她没有丝毫的怜悯啊?”
男人看着他因为痛苦跪下的身躯,脸上浮现阴鸷的笑容:“我,你好好想吧?想想到底要做什么?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破碎的记忆深坠海底,任凭头脑剧烈疼痛也丝毫想不到其他记忆。古里古怪的男人收敛笑容,眼中闪着诡谲的光芒:“看来时间还没到。”
说罢,他轻轻挥手,消失在黑暗之中,也不管满地的血液。
敞开的领子里是被越瑿撕扯的伤口,旧伤崩开,新伤覆上,越瑿仍不停止,直至双手全是鲜血。身上的斗篷已经散下,他俯首撕咬着自己的手腕,动作疯狂,犹如困兽。鲜血混着泪,自己的血肉被扯下,身体的痛意掩盖着方才幻境里女孩冷漠的眼神。
越瑿仰面倒在血地,魂火微颤着身体飞向黑暗寻找求助,仅仅是一尺的距离,魂火颤着身体的火光逐渐消失。
手腕上的鲜血逐步变黑,越瑿全身冰冷,极力睁着的双眼看着迎面的黑暗缓缓合上。
石板上的鲜血越来越多,混着若隐若现的白痕,混着一滩鲜血。苍灵跟着血迹越走越远,仍没见到鲜血的主人,之前的“越瑿”已经让她生了疑心,她看着地上的鲜血,莫不是引诱?
苍灵停在原地,她迟疑了脚步,可脑中的念头忽然浮现,若是同伴呢?之前是“越瑿”,那这个血迹是真正的越瑿呢?早知如此,当时她就应该悄悄探头去看脚步的主人。
再怎么想也是白搭,她寻着淡薄的痕迹走去,终于发现了大片掉落被人为撕扯的碎肉。血肉模糊中,苍灵瞳孔猛然一缩,她看见血滩中倒下的人影。
她忘了自己残了半臂,也忘了自己变成的是司春的模样,疾步飞去,一步三倒,她颤抖着手臂抱起越瑿的脖颈。
转世弱小的灵力拯救不了对方越加冰冷的身体,苍灵忍着哭意,不断向越瑿的身体灌输灵力,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强忍的泪水崩塌下来,她说不出是如何心情,明明能让血肉充盈,明明能让白骨生花?为什么救不了自己怀中的人呢?
像是蛊惑一般浑浊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司春,来,摘下你的眼睛。来,摘下你的眼睛,你的翠色的瞳眸可以让万物生长,我的司春。”
由黑雾化作的手想要擦拭着她落满泪水的脸庞,苍灵偏头躲避利爪无情撕扯开这团黑雾,周围的黑暗中无人说话了。
苍灵盯着怀中越瑿紧合的双目,忽然勾出一个不属于她的笑容,那时司春大神的笑,无奈宠溺又带着一丝怨恨,利爪锋利,割开人的皮肤仍没感觉丝毫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