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结束,双方交换场地。在向自己场地行进中,高越若有似无的视线向前方扫去,也就是这一眼,那抹略显清瘦的身影便被筛进了眼底。
荷叶绿的宽大棉衣,轻轻松松地罩在身上,遮住一半灰格子短裤。细碎的短发被不知方向吹来的风掀起轻扬。她站在这般花花绿绿里,却是那般清爽温静。就如她此刻带着甜味儿的笑一般,清清朗朗,像夏天冰镇可乐直往外冒的甜气泡。
有意地寻觅,是浮现在脑海里的身影。无意地觅见,是眼底一如花开的美丽。就像那首Cross my mind唱的一样,From time to time,You cross my mind。而他,不敢说出口的偏偏是那一句So stay with me。
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夏天还能不能再热起来。
田笑手举胸前,用不惊动旁人的幅度向他招手。阳光铺满全身的他,面朝熙攘人群微微扬起下颌,那是他对她一人的回应。
转身刹那,嘴角与眼底用笑意相通,荡出的细微涟漪也许只有此时路过的风儿才窥见得明白。
不管心底埋藏了多少过往,无法抵制的喜悦始终是抵制不了。
进攻、防守,拦截、奔跑。男儿生来的纵横驰骋,在这方形块地间,形于一招一式,拼杀博弈。好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短兵相接。志在必得的信念已无关结果的输赢,不遗余力地对等较量,才是应敌尽兴之道。
球场上的对抗厮杀,田笑看不懂,她只能把她所有的全神,贯注在某个跳跃、穿梭、旋转的身影上。即使人影交错、重叠、混乱,她紧随的目光也不被干扰。
也许,这就是行若无事,汝心所向,梦之彼方。
站在她身旁的管理员,一开始还挺严肃的,许是球赛太过精彩,激动得身子一抖,将那藏在身体内的饥渴因子全部释放了出来。恨不能一跳三丈高的架势,跟打了鸡血的年轻小伙儿似的。嘴里絮絮叨叨,尽是些田笑听不懂的词儿。
赛事告急,6:6平的局况让尾声的紧张与激烈不减反增。高潮再上一个制高点,全场有如失控般沸腾。
成者王,败者寇,零和博弈从来都只有一输一赢的结局。
田笑的心都被拔到了嗓子眼里,贴于肚脐前的手指越蜷越紧,都能看出指节的泛白。
人生头一遭如此激动忘我地看一场体育技能,这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她好像挺乐在其中的。
最后十秒的僵局,有人攻其不备,一个漂亮的弧线球以精准快速完美的轨迹进了球门。短暂的屏息后,是炸锅了般地欢呼喝彩。
16:15,黑队一球领先,摘得桂冠。
穿着红黑两色的球员不分敌友,彼此相拥击掌。在人群居高不下的欢呼声中,高越穿过半个球场朝这边跑步过来,兜得这方的女同学们是手足无措地尖叫。
田笑觉得耳膜生痛,忍不住向他的方向小跑两步,再慢走两步。她知道,他是来找她的。
却在一个突如其来的人影横插进来时,顿住了脚。
是刚刚那个女孩?看背影,应该长得很好看。田笑这样想着时,那女生便开了口,“帅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直白大胆的言语,张扬出她无与伦比的自信,面上是女孩天生引以为傲的娇容。
田笑猜得不错,是个挺美的女孩。
只是孔雀再美,也吸引不了雄鹰的注意力。更何况,还是一只有了目标的雄鹰。
高越就那样置若罔闻地绕过她,一掠而过的视线,是雁过不留痕的浅度。
濡湿的上衣贴在胸前,两边鬓角是蜿蜒的粼粼水光,高越随意地插上两侧腰肌,在田笑面前顺匀气息后,似随意地一问:“踢得怎么样?”
田笑抿了下唇,实话实说,“我不懂足球,看不懂。”笑着摇了一下头,又说,“但,你赢了!”
“你们赢了”去掉一个“们”字,是数量上的差别,但听在高越耳里,却是有了另外一番的深意。他对这个回答似乎很满意,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唇角弧度,却不知被田笑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
爱笑的人不仅会笑,也擅长发现笑。但田笑不说。
而此时,正在隔岸观望的江曾又再次感受到了眼风的袭来,那股子要将他脑门儿钻个稀巴烂的劲儿,绝不亚于高越那小心剐了你的皮儿的阴冷劲儿。
高舒双手抱怀,即使眼神都能放刀子,面上也还是一样的从容自在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