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丹丹走出卫生间,用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
“坐这边吧,我帮你吹头发。”邹萧庭拉过艾丹丹坐在了小沙发里。拿起吹风机开始吹着。
邹萧庭的手指穿梭在头发间,吹风机的轰轰声在房间响起。
房间充斥着隐秘的暧昧。
头顶的皮层感受着邹萧庭的手指的触摸,头发渐渐在吹干,发尾还是有水滴在往下滴落。
邹萧庭轻轻侧了身,艾丹丹的视线齐平在他的人鱼线上,发尾在暖风中飞舞,绽放。艾丹丹看着客厅里瓷白灯光下的身影,在轻轻摇曳,手指轻佻长发一点点吹干,一点点在变干,变干……
吞咽了一点甘甜,伴随着吹风机响声的奏停,艾丹丹绷紧了神经,一切都那么暧昧……邹萧庭倾身托住艾丹丹的下巴,艾丹丹的视线往上,直达邹萧庭深邃的瞳仁,温度在升高,呼吸在急促,嗓子都干燥地不能自已……
“叮叮叮……”手机铃声响起。矮茶几上艾丹丹的手机在响,一切美好成泡影。
艾丹丹盯着手机看着,不打算接,手机那头的人却顽固地一遍又一遍的呼叫着。
艾丹丹摁了接听。
“喂?”
“丹丹……最近家里要债的很多,我和你妈也没有办法了,我们已经办了个厂,要慢慢还人家的钱。”
艾丹丹皱眉,每次打电话除了钱还是钱,这就是她以前觉得对她还不错的爸,怎么如今会变得如此无赖和令人厌恶。艾丹丹没有说话,电话里的人还在说着。
“你不是刚买了房子吗?把房产借我们作贷款吧……”
艾丹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就一直奇怪了,当初她回家拿户口本买房,她曾经那亲爱的爸爸怎么会没有阻拦她,他们怎么会没有问她要那6000块钱,她可是有10万首付款的,他们怎么会破天荒地爽快地让她走了。
“行,你考虑下,我们挣了钱肯定把钱还给你。”电话里的人很笃定,不,他是习惯性笃定。艾丹丹早已经看透。不想要虚情假意。
“那挣不到钱呢?就这么算了?写张借条给我,然后永远记得借了我的钱,就这么不了了之……”
艾丹丹第一次这么生硬的语调,对着电话里曾经还假装关心过她的父亲。他们何时才能放过她,狠狠地挂了电话。
邹萧庭就靠在她身边,大致也听得明白。伸手把她搂紧怀里。
艾丹丹没有去阳台接听,她想对他讲有关她自己的一切,但是这些不堪她又说不出口,但艾丹丹不想瞒着邹萧庭。
艾丹丹早已经哭干了眼泪,就这么无声地蜷在邹萧庭温暖的怀里,贪婪呼吸着他的呼吸。曾经多少次,她这样一个人落寞的哭过,曾经多少次狠狠打过自己,曾经多少次以为活不到次日清晨……
艾丹丹也醒悟了,得不到的爱,你怎么争取也得不到。不是自己不好,是别人根本不在乎你好不好。她放手了,也认命了,这可能就是她的命吧……她艾丹丹认了,不会再撕心裂肺地问为什么。
在沉痛到不能呼吸的时候,人都是自我保护式地选择沉睡……
邹萧庭感同身受,他曾经也那么无助地躺在冰冷的夜里,想永远沉睡……看着怀里呼吸减缓,邹萧庭把艾丹丹抱进了卧室,自己也一起平躺进被窝,搂着怀里的人儿,给她温暖。
艾丹丹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她又做了那个梦,梦里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外面下着雨,恶臭的水慢慢侵蚀她,难闻的馊味,霉味混杂着,她想爬起来,她却爬不起来,有窸窸窣窣地声响,一个大的黑色的东西,窜过来,在她受伤的虎口处吸着,咬着,撕扯着……她觉得昏天暗地,可能就会这么被吞噬,染上鼠疫,从此就这么一了百了……她再睁开眼时,却是在病床上的,是她的奶奶找了她一夜,在老宅后面的垃圾堆里把她救起来的。她看着妈妈爸爸弟弟相亲相爱,但是他们却不带着她,她努力着听话着,还每每被打,她到底是哪里错了,她曾经无数次地想知道。可是这本身就没有答案,只因她不是儿子……不是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那一个。
虎口上的伤疤也是被老鼠撕咬留下的,每每看到这个丑陋的,像狗尾巴草一样的疤痕,她就会失控。
艾丹丹习惯性用创口贴把心里的那个治不好的疮遮掩,就好像能骗得了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