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倒也说得通,毕竟他们只是被抓来取戉琅剑的,小孩哪里的都一样,能从一个镇子里找,就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到处抓,闹得天下人都知道。
清昭茫然地翻了翻眼皮:“易水镇在哪里?”
小晋挠头:“没有在哪里,易水镇就是易水镇啊。”
得嘞,问一个最多七八岁的孩子,也问不出什么更详细的来。清昭无措地回头看月荒:“你听说过这地方吗?”
“好汉,凃洲的镇子成百上千,我哪里记得过来?”月荒咧嘴,冲那群孩子道,“易水镇有什么特征,你们谁能说出来?”
“有,路都是石头板铺的。”
“镇子西边有棵大槐树。”
“我知道我知道,有官老爷开盐厂的。”
在一片七嘴八舌中,虽然大多是没用的,但总归还是让清昭和月荒挑拣了几句也许帮得上忙的听进耳朵里。
“听这意思,大概是南边靠海的地方。”月荒摸着下巴道,“开盐厂的地方不算很多,照着这个去问,也许能问出点什么来。”
清昭亦深以为然:“那还得劳烦你,事成之后送他们回家。”
月荒大骂:“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老子是大鹏,不是马帮!”
清昭笑喷出来,无视他的龇牙咧嘴。虽然她与月荒相识不久,但很清楚,即便她不开口,他也不会不管这些孩子。
她正笑,小晋拉了拉她的衣袖:“姐姐,你呢?你不带我们回家吗?”
清昭便愣了一愣。先前与太子人马的这一场遭遇,实则在她的预料之外,这一连串的惊心动魄,她倒没工夫去想之后的事,直到此时被提醒,才恍然记起来,她是要死的人啊。
她尴尬地笑了笑:“姐姐啊,有些其他的事要做。”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清昭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蹲得酸麻的腿,就听月荒问她:“我最后问一次,你真的想好了?”
清昭瞥他:“你看我像出尔反尔的人嘛?”
“像啊。”
清昭就陡然被噎了一下。
“好了,不逗你了。”月荒的笑声里带着几许叹息的意味,仰头看了看洞顶,“既然你决定了,好汉,祝你成功。”
清昭收起玩笑神色,向他微微一笑,郑重道:“谢谢。”
语毕,她整理了衣衫头发,掸去头上身上的尘土,将云清剑挎在腰间,稳步向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神剑走去。
“姐姐你干什么?会死的!”身后传来清脆的童音,随即是月荒低低的“嘘”声。
清昭笑了笑,没有回头,只是一步一步地靠近。
先前太过忙乱,都没有时间好好看一看戉琅剑,而此刻她终于有机会看清,原来这是一把如此古朴而厚重的神兵,周身呈现一种暗银色,没有剑鞘,剑柄上刻着她从未见过的纹饰,也许是在时间里沉寂了太久,剑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雪亮,其上古老力量的气息却令人不敢轻视。
而自剑身散发出的浅蓝色光华,之前因它屡屡夺人性命,她总觉得危险非常,但此刻真正来到它跟前,才觉察出它的美丽。光芒流转,明明暗暗,衬得其中的戉琅剑仿佛在呼吸一般,这光流淌在剑身上,就好像夏夜里的银河,当清昭凝视它的时候,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温柔。
脚步终于到达神剑的一丈之内,一缕蓝光如丝带一般,从剑身上抽出,缠绕上她的身体。她以为会令人很不舒服,然而,周身只是有一道凉意拂过,像她渴饮屋后的山溪水一样,心口忽地沁凉。
戉琅剑会接受她吗?清昭低头,望着那好像钻进了她胸口的光带。她自然是希望能取得神剑,回去助云涯他们一臂之力的,不过假如失败的话,这死前的片刻倒并不痛苦。
左腕蓦地一烫,她抬起手臂,便看见了魂牵印的痕迹,本是浅红的,但在这光线下倒如同一块淤青。
魂牵印,原是云涯的一缕魂魄,用以感知她的安危,当她遇险时,便会发起烫来,她从前被国师的弟子抓走时也曾遇到过。其实这一路以来,魂牵印都在发热,只是此刻,终于烫到了近乎灼烧的地步。
她的眼神忽地飘忽了一下。不知云涯此时会在哪里,是怎样的心情。如果将他们的位置换一换,她觉得自己必然是极度绝望的。他上次被自己打伤成那样,眼下一急,恐怕又要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