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桑药_作者:鲸屿Freya(34)

  这些都是今次入宫的宫女,即将被分往各处去当差事,而她二人为何会混在里面,说来又话长了。

  清昭自从当日与云涯解开了误会,便算是真真正正地与他们站在了一条线上,其余几人商讨些什么,也全不似从前避着她。她一面养伤,一面听他们谈论,偶尔也插几句话,几日下来基本情况与疑点都颠来倒去说熟了,唯独迟迟没有想出应对之法。

  相篱与云涯根据她的描述一致确认,国师手中的那枚玉璧,正是浮桑圣物玄鸟璧。

  相传东皇太一平定六合八荒,即位为天帝,浮桑人的始祖华岑开珩罗山,采得美玉为天帝制玉玺,天帝特准其将余料制成玉璧,护佑子孙。虽然传说的年代极为久远,但不同于早已失落的东皇神兵戉琅剑,玄鸟璧一直存于世间,被浮桑人悉心敬奉,直到一百五十二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凃洲大军长驱直入,浮桑人节节败退,却不曾尸横遍野,若为修仙者,则在死前催动元灵,尸骨羽化无存,若无术法傍身,便往往是一把火焚了父母、妻儿,乃至邻人的尸身,最后自己投入火中。

  那一天,整个浮桑火光熊熊,羽化的尘埃如雪飘落,浮桑王立于城楼之上引火自焚,身后的王宫紧接着烈火冲天,凃洲军队自始至终未能踏入那座宫殿一步。

  仅存的尚能作战的浮桑人退守圣殿,被凃洲帝王亲自领兵围困,云涯的师父,浮桑最德高望重的长老,以神魂俱灭的代价施展禁术,使屹立了千万年的圣殿一朝崩塌,殿外包围的军队化作飞灰。

  那一战中,云涯的师父与大师兄战死,相篱的全部亲族葬身火海,二人皆重伤濒死,浮桑国被夷为平地,仅余极少部分族人逃出生天,流亡于凃洲苟活。而凃洲人也失去了他们的帝王,只是血腥的事实被后人粉饰,在史书中只留下寥寥数语:“应天二十年春,帝遣异士数百,往珩罗山寻灵药,未及而崩,谥武帝。三子承大统,是为明帝。”

  所有人都以为,浮桑的圣物早已随着它安放的殿堂,还有那些死守的勇士一起,化作珩罗山下的灰烬了。但是现在,它却明明白白地出现在了国师手中,为清昭亲眼所见。

  玄鸟璧,不但能识浮桑血脉,更是护佑一族的神器,于疗伤有奇效,甚至相传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功用。虽然这最后一项神话的成分居多,毕竟千百年来也无人见证过,但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件神物落入来历不明的人手中,总是令人心里难安。

  更遑论朝廷大肆搜捕浮桑人,目的究竟为何?那国师分明知道清昭是凃洲血统,又为什么坚称她是浮桑人?种种疑问汇聚在一起,背后的事绝不简单。身在凃洲的浮桑遗民多数不习术法,并无自保之力,云涯与相篱身为长老弟子,更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于是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就是,从何查起?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要长期稳定地调查这件事,只有两个理想的地方——国师府和皇宫。相较之下,前者更近水楼台,却也更危险,毕竟国师府再大也就百来号人,暴露的可能性更大,国师妖异的术法也不得不忌惮。而后者因有数千宫人,相对更容易隐蔽,只是打听起事情来要费些周折,毕竟国师说到底还是外臣。

  难的却是,以什么方式混进去。若是一时半刻,大可使个隐身术畅通无阻,但眼下需要长期探听,且那国师还养着一批道行不俗的道人,便还是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并且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术法,以防露出马脚。

  几个人紧锁眉头好几日,也没有得出任何值得一试的法子,偶尔有人提出一个构想,很快就会被严谨地否决掉。

  清昭看着这几人的脸,心说你们随便哪个,送进宫献给皇帝,保管都是宠冠后宫,到时候说不定根本不用费力探查,只消吹吹枕边风,老皇帝都会替你们代劳。但想了想自己尚未痊愈的伤势,到底没敢说出口。

  却说她歇了几日后,伤好了个七七八八,除了偶尔胸口发闷外,大体不碍事了。她寻思着如果不是那些人怜香惜玉,就是她近来修行进益,复原能力强了不少,甚好甚好。

  这伤一好,人就闲不住,那一天早晨,几人照例在房中议事,她便自告奋勇下楼买早点。

  自从辞雨说出真相以来,清昭总为自己那样小心眼冤枉云涯而歉疚,兼之知晓了他施魂牵印在自己身上,更加感念,那几天简直是把这个师父捧在手心里,嘘寒问暖殷勤得很,因而她兴冲冲跑下去买早点,几人都心知肚明她是为谁。云涯想说她身体初愈,让子归去便好,硬生生被相篱含笑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