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去问太子妃娘娘院里的嬷嬷?”
“多大点事,也跑去娘娘那里问?要让殿下知道了,定要说我们丢人了。”
清昭听着这两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由啼笑皆非。想来也是,太子出行,身边有些资历的下人都跟去了,留下的多是十二三岁的小内监小宫女,许多事情还不懂得。
想到这里,她忽然感叹,好像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别说沏茶,生火做饭,缝补衣服,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做的,果然生在山里的孩子早当家啊,样样事情都要自己来。
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丝顽皮笑容。等再次见到云涯的时候,她定要好好和他说一说,叫他晓得自己这个徒弟有多能干,多不容易。
可是笑容还没来得及绽开,她便又想起云涯那夜与相篱一同去探国师府了,至今已经过去数日,她都找不到机会再次回去探望,也不知他们二人如何了,是否顺利,可有遇到危险。这样想着,眉间不由又泛上忧色。
于是那两个小宫女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的便是她这样一副又哭又笑的模样,与她打招呼时脸上写着掩不住的诧异。
清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整理了神情,微笑着接过茶壶道:“是要给国师大人沏茶吗?我来吧。”
小宫女们如蒙大赦,一迭声地道谢恭维不提。
却说清昭自想起云涯一事后,心神便很是不宁,沏完茶给国师送去时,见着那张戴着黄金面具的脸,不由心慌更甚,持续了数月的胸闷滞胀感再度涌起,她从偏殿退出后不得不在冰冷的外墙上靠了一会儿,才略有好转。
这症状很是古怪,说不是病吧,绵延了数月总是有些问题,说是病吧,太医院也诊不出什么来,眼下刺探情报为重,她也无心去理会,喝完了最初抓的药就没再去开过。只是这胸闷之症,仿佛是比先头里厉害了些。
她缓了一缓,正欲寻个避人处稍坐一会儿,却瞥见宫门外两列青衣的队伍立得整整齐齐,在万物凋枯的冬日里颇显出几分萧索。
清昭思忖片刻,唤来一个小内监叮嘱了几句,自己向宫门外行去。
“诸位仙长,眼下天寒地冻,在此处等候莫要冻坏了。”她忍着胸中不适,强作微笑道,“不如进里面坐坐,太子殿下命我等备了茶水,权且暖一暖身子。”
她这般一讲,平日里不苟言笑、周身阴冷的道人们也难再摆脸子,其中看起来最年轻的几个,可能道行浅些,之前已经冻得有些畏畏缩缩,此刻闻言便忍不住道“多谢姑娘”、“太不好意思了”,云云。
为首的师兄模样的人,瞥了一眼自己身后这些同门,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终究只能向清昭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仁爱,那便有劳姑娘。”
清昭便将他们领到偏殿暂坐,自有宫人端了热茶上来,虽比不上主子们饮的讲究,在这寒冬里却也很是使人高兴了。
国师排场甚大,每每出行总有数十名弟子随行,而不知是修炼门道抑或其他什么原因,他们的身上俱是常年散发着一股阴戾之气,即便是现下和和气气地饮茶,这种长年累月积聚下来的气息亦是掩不去,那些小宫女难免畏惧,言行较平日都欠几分机灵。
如此一来,清昭即便不喜他们,也少不得在其中安排周旋。正在她吩咐一名小宫女去提一壶热水来添茶的时候,耳朵里不经意落进了道人们的几句闲谈。
“唉,昨夜又是我值夜,可困死我了。”
“谁不是呢。小心别让师兄们听了去,否则又要责备我们修行不精。”
清昭听着觉得有趣,不由转头看去,和她所想的一样,是两个面貌年轻的小道人,此刻正端着茶杯交头接耳。他们交谈的声音本不大,无奈她耳力好,故而一字不落全入了耳中。
他们想来跟随国师修行不久,道行尚浅,因此夜里不睡才会觉得困,又害怕被师兄听见要挨训。这国师府里的人,原来也与世间少年没有什么不一样嘛,只不知后来怎会一个个都变成那副阴沉沉的样子。
她正暗自感慨间,却听他们又道:“都怪那两个人,否则怎么会累得我们天天值夜。”
“正是,当真不自量力,连国师府也敢闯。”一人哼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人,竟能在国师大人手下捡回一条命去,倒有些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