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怎么办呢?她瞪着眼前的木板,满心迷茫。为什么她这么蠢,日日与辞雨在一起,竟都没有发现辞雨与太子早已两心同了。如此一来,辞雨今后定然不能与众人齐心对付太子,情这东西一旦生起,怕是任谁劝也没有用的。
清昭不敢去想,如果将这个消息告诉云涯他们,他们会如何作想?尤其是相篱,就算他直接冲进宫杀了辞雨,她都不会觉得太意外。
在宫中煎熬数月,好不容易守得云开,探得一些有价值的消息,清昭满以为从今往后,虽然艰难依旧,但相较之前两眼一抹黑,终于有了些许底气,却哪料竟横生出这等枝节。
躺在黑暗而狭小的榻下,她竟然觉得安全。眼下她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安安静静地在这里躲一会儿。因为一旦从这里走出去,她便又要面对令她疲惫不堪的现实了。
第四十五章 暗涌
清昭从书房里溜出来,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唯有先前扶她去休息的小宫女问了一声,怎么后来回屋去看她时,她却不在榻上。清昭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只说是身子不舒服去了茅房,囫囵搪塞了过去。
太子往许氏院子里这一去,却是去了好久,直到傍晚也没见回来,清昭估摸着,许氏定然不肯轻易让他走,怕是午膳连带晚膳都一并在那里用了。
太子不在,也没那么多的活计可以忙,清昭有意避着辞雨,躲进角门旁储物的偏殿里,装模作样地擦拭归整那些摆设,实则心事重重。
真要说起来,她与辞雨相识,不过半年的时候,可她总觉得好像认识了多年一样。辞雨性子直爽活泼,为人又仗义,虽大她百余岁,却仿佛亲姐妹一般。
只是今天,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辞雨了。
她以为,她们两个人在宫中,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彼此都是知无不言,都是为了查清国师身上的谜团,挽救流落凃洲的浮桑人而努力着,可是辞雨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瞒她的呢?辞雨与太子的事,竟是半点口风都没有向她走漏过。
她不想怨辞雨,毕竟她被云涯故意赶下山时,来劝她的是辞雨,她被国师关在地牢里时,冲进来救她的也是辞雨,乃至她突发奇想提出入宫探查时,主动请缨顶替她的还是辞雨。
清昭不由感慨万千,如果早知会发生今日这样的事,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提出入宫这个主意,宁可多耗些时候,另想别的法子。可惜谁都不是神仙,怎能料到后来的事,如今可怎生是好。
说来好笑,她入宫半年,虽然时刻警醒着,也常常心急惶恐,但却还从来不曾像今日这般乱了方寸。
她现在好想立刻回到京郊的小院子里去,既能看一看云涯怎么样了,也能求他们拿个主意。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曾经以为自己终于能独立去做一些事情,能为师父争气,到头来却让事情变得一团糟。日日相伴都没能察觉辞雨的异样,回去定要被说笨了。
可是清昭又不敢回去。倒不是害怕被训斥,只是身为浮桑人,辞雨喜欢上的偏偏是与国师沆瀣一气,一心要抓捕浮桑人饮血啖肉的太子萧怀,一旦让她的同族,尤其是相篱知道,她会被怎样看待啊。
清昭越想越焦灼,心乱如麻之下,就浑然不记得自己在做什么,直到手中传来一声脆响,才愕然低头,霎时间就出了一头冷汗。
原来她方才正在擦拭一柄羊脂玉的如意,惶然之间,手上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竟将这如意给捏得断成了三截。
她不知道这如意有没有来头,不过看成色仿佛十分不错,连忙绞尽脑汁念了几个诀,却是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完全没有半点能拼回去的希望。
恰在此时,不远处起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似是人不少的样子。她唯恐被人发现,赶紧将那碎玉往锦盒里一丢,照原样合上,权作不知道。
而外面的语声逐渐清晰起来,是內监的声音,说的仿佛是:“都站好了,十个人一行,不要乱动,不要喧哗,啊。”
她心里就有些奇怪,这架势,莫非是要把所有宫人召集到一块儿演个操吗?
这样想着,忍不住就走出去看个究竟,待看到角门边空地上的情形时,却是不由吃了一惊,差点以为是她今日受惊太过,给看错了。
只因那里站着的二三十个人,都是青年男子啊。
要知道在这宫里,什么都不缺,唯独男人少。一时间能看到这么多男子,简直就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