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郭敏接过了盒子,拿得极稳。
……
小厨房里,蒸笼刚揭开,里头的糕点还未来得及拿出,做糕点的男女便被宫人带走了,女的手上还满是面粉,男的鼻子上还留着几个指头印。
旨意是皇帝陛下亲口下的,不容二人有何辩驳,连整装的时间都未给。
入宫月余,这还是盛姮头回来玉芙宫,按宫里规矩,她只需去向后宫之主萧贵妃请安,旁的妃子,想去见便去见,不想大可不去,免得讨嫌。
故而,盛姮还从未主动去过贤妃的宫,跟一个十来岁、且正仇视着自己的小姑娘,又有何话好说的?
去了轻则干瞪眼,重则便不好言说了。
妃嫔们所居的宫殿,名字虽不同,但布局皆大同小异,无外乎是殿内所放的装点之物有所区别罢了,有的好书画古玩,便瞧着典雅,有的好花卉熏香,便看着秀气。
贤妃这个小姑娘便是个好花卉熏香的,一入玉芙宫,便闻一股子浓郁的香薰味,熏得盛姮极不自在,但不论如何不自在,现下也不是表露的时候。
只因皇帝正冷着脸,坐在主位上,又是一身玄衣,衬得面色如知秋亭那日一般黑,皇帝左侧坐的是贤妃,右侧坐的是萧贵妃。萧贵妃面色如常,很是端庄,贤妃瞧向盛姮,目光里是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见狐媚子也有这天,她自然要得意。
一见这番阵仗,盛姮和唐堂便知大事不妙,心头自然也有了分寸,不敢再看对方一眼。
两人一见完礼,就听贤妃道:“陛下,你瞧瞧他们二人,仪态如此不整,对陛下可谓是大大不敬。”
皇帝不答,优雅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一品便知,杯里是正贡蒙顶茶。皇帝这才忆起,前几月是将这茶赏给了萧贵妃,缘由好似是因其办了回赏菊宴,让他又撞见了狐狸。
虽说撞见时不大悦,但之后回味,却是莫名欢喜,一喜之下,就将本不大爱喝的正贡蒙顶茶赐给了萧贵妃。
品了一口,皇帝才道:“贵妃,这二人已按你说的叫来了,你究竟有何事要同朕说?”
萧贵妃微笑道:“不是臣妾有话说,而是陛下的一位故人有话说。”
皇帝也回以一笑,道:“倒真会卖关子。”
随即,萧贵妃对身旁宫人低语了几句,不多时,就见一位宫装女子从偏殿内走了出来。
唐堂一见,大为惊讶,那出来的女子不是郭敏,又是何人?
此刻的郭敏早被贤妃指使着宫人收拾打扮了一番,涂上粉黛,插上珠钗,耳着月珰,市井之气早已不见,全然是个姿容秀丽的贵妇人。
郭敏至了御前,施施然一礼,柔声自报了家门。
盛姮一听那名,不由一怔,心道,原来这女子便是郭家那位大小姐。
……
那日午后,萧贵妃说完了皇帝发妻之事后,便迫不及待地同盛姮讲起了这位郭大小姐的事。
十年前,天下人皆知“大楚荀姬俏,月上有双娇”。
但天下人也知,就算将这三位绝世美人放在一块,也比不上一位郭家女。
最先说这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年的东宫太子谢彻。
于那时的谢彻而言,美色误国,早有前车之鉴,可恨的是,其时民间竟还大着胆子,四处宣扬那三美的姿容,尤其是月上的那对姐妹花,摆明了就是红颜祸水,狐媚妖邪。
这话在民间传便罢了,后来竟还传至了先帝的耳中,连先帝听了那话,都津津乐道,常挂于嘴边,谢彻极怕先帝重蹈覆辙,便在一回家宴上道了一句话。
“那三美的容颜再是绝色,叫儿臣瞧来,都不及郭家女那颗七窍玲珑心。”
先帝闻后,摸须笑问道:“如此说来,皇儿欲要娶那郭家女为妻?”
谢彻那时对郭家女自无情意,只是为大局着想,正义凌然道:“若能娶她为妻,自是儿臣的福分。”
先帝把这话听了进去,在场的太后自也将这话听了进去,并为皇儿有这般的眼光,而大感自豪。
重贤不重色,实乃明君之行。
谢彻话中的郭家女指的便是郭太傅家的大女儿郭敏,冰雪聪颖,极擅对弈,尚在深闺时,便有女中诸葛之称,诗赋才学更是不输寻常男子。
太子殿下的话都说得这般明了了,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那般满意了,这郭敏成东宫太子妃,于世人瞧来,已是铁板钉钉上的事,谁知其偏偏要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