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登基之后_作者:挖坑要填坑(201)

  盛姮听后,感动万分。

  她已经许久未被人当月上女子看待过了。

  越是感动,便越不忍接受。

  “不必……”

  唐堂打断道:“若你再说个‘不’字,就是没把我当兄弟看。”

  盛姮一怔。

  “且,我瞧得出,你绝非莽撞之人,如此行事,心中定还是有几分底气在的。”

  此话不假,自盛姮晓得那日皇帝到了华清殿,后又暗中离去时,便发觉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比原先所料想的还要重。待她随后得知皇帝还因此在知秋亭里大醉后,便对这事更为笃定。

  若非有一定的把握,盛姮也不会真像个没脑子的莽汉般,兵行险招。

  事已至此,推脱不过,盛姮唯有应下,承了唐堂的情意,行了一礼,道:“大恩无以为报,唯有……”

  唐堂调笑着接过道:“以身相许,那自是使不得的。”

  盛姮也跟着笑道:“使不得,自然使不得。”

  谁知下一瞬,唐堂语出惊人:“若你不嫌弃,你我二人不如今日便结为义兄妹,义兄替义妹送死,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一个卑贱厨子竟跟昭仪娘娘说,要同她结为兄妹,不论叫谁听来,简直都如天方夜谭,哪怕是叫以往的盛姮听来,那也是荒谬得很。

  但这段时日,盛姮同唐堂相处下来,早对这个如斯了解自己的人,心生了好感,现下又见他甘愿为自己而死。到了此刻,听他提出结为义兄妹,竟不觉不妥,还大感本该如此。

  对唐堂来言,更无何不妥之处,他连太子妃都敢抢来做媳妇,跟昭仪娘娘结为兄妹,又算得了什么事?

  当下二人便不再犹豫,在小厨房里,对着冒热气的蒸笼,结拜为了兄妹。义结金兰,本应饮酒助兴,奈何此间无酒可饮,唯有一人一块糕点,以状豪兴。

  事后回想,今日之事当真是滑稽十分,离奇十分,古怪十分,却又真挚十分,有趣十分。

  盛姮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只因她已然许久未做过这般随性自在的事了。

  在月上时,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唯有到了许澈面前,才可暂卸伪装,做回小女人。到了大楚,她先在温府上扮一个不事公婆的蛮横儿媳,入宫后,又要扮一位魅惑君王、作天作地、惹人厌恶的妖妃。

  久之,连盛姮都忘了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有聪明的时候,也有许多愚蠢之举,她有良善的时候,却也会使诡计去害人,她有妩媚的时候,但内心深处却又藏着一份男儿豪迈。

  那份豪迈是月上女子骨子里的东西,莫论盛姮认还是不认,都藏于原处,任斗转星移,不增不减。

  今日之举,便是因她瞧见了内心深处的那份豪迈。

  今日之举,更是因盛姮想做一回盛姮,顺着自己心意,做一个决定,正如十年前那般,她不听母亲和朝臣的劝阻,非要娶一个大楚的商贾之子,顺着的也是自己的心意。

  糕点下肚,兄妹二人相视一笑,皆不知该说什么。

  她和温思齐相识一年有余,但二人之间总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但她与唐堂所识不过一月,却就跟相识了十年之久一般。

  大约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那她与许澈呢?

  她只记得自己伤他太多,欠他太多,负他太多,可到头来,爱意反倒淡了。

  留在心头的只剩愧疚,刻骨的愧疚。

  而在刻骨的愧疚背后,还藏着一个盛姮不愿面对的致命真相。

  真相。

  究竟什么才是真相?

  一股恨意杂着悲哀涌上了盛姮的心头,但很快,她便说服了自己,没有什么真相,一切如肉眼所见。

  眼前的唐堂依旧在笑,和煦如风,眼藏星空,看得盛姮有那么一瞬想放弃,放弃可笑的复仇,放弃无谓的自虐,放弃逝去的许澈。

  唯有放下执念,才能了无牵挂。

  可若没了执念和牵挂,她活在人世的意义还有什么?

  盛姮分明在笑,可笑着笑着却哭了。

  唐堂依旧没有口出安慰之言,只是等待,等待盛姮止住眼泪,再露笑颜。

  不多时,盛姮恢复了理智,就跟从不曾哭过一般,微笑道:“让大哥见笑了。”

  唐堂道:“大哥又非头回见你哭。”

  盛姮心想也是,半晌后,道:“大哥既意已决,做妹妹的已无力再劝,但此事久之,传入尊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