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莫论是伪君子,还是真君子,至少,在面上瞧来,他都是个君子。
对于温思齐来言,这大约便够了。
……
盛姮病重一事,惹得舒芸这几日神思恍惚,展啸虽不知其间内情,但料想,那位昭仪娘娘决计不会真因此香消玉殒,就算她想,主子也是一万个不允准的。
想通这事,每每见舒芸愁眉苦脸时,展啸便到其身旁,出言安抚。
他嘴笨,也也说不出些什么俏皮话,翻来覆去便是那几句“放宽心”、“吉人自有天相”、“宫中太医医术高明”,说到最后,听得舒芸耳朵都起茧子了,嫌弃地给了展啸闷头几击。展啸被敲了脑袋,却也不叫痛,傻站着,道:“倘若敲我脑袋,便能让你消气,那你想如何敲,便如何敲。”
一听这话,舒芸又喜又恼,又出手敲了几下,只不过这回,她敲得极轻。
“你本就笨,再被我这般敲下去,万一敲傻了怎么办?”
展啸老实笑道:“傻了便傻了。”
舒芸嫌弃道:“若真傻了,那我……”
“那你如何?”
若是大楚女子,此刻定当扭捏,但舒芸不是,理直气壮,道:“我余生懒得伺候一个傻子。”
路过的丁顶初见这场面,还觉惊奇,平日里威震八方、不苟言笑的大将军,到了这位小女子面前,竟有如此呆愣、憨厚的一面。后来瞧得多了,他就见怪不怪了。
若哪日,这位大将军在那位小女子面前威风了起来,那才是奇事一桩。
屋漏偏逢连夜雨。
盛姮的病情会否好转还未可知,府上的小少爷也不叫人省心。
一日午后,舒芸如常去给盛演盛溪送点心,推开门一瞧,只见盛溪瞪着一双大眼睛站着,看遍房中,全然不见盛演的踪影。
舒芸忙放下手中糕点,急问道:“大少爷人呢?”
盛溪指了指书桌那边,舒芸忙走过去,只见桌上留了一张纸条,纸上写了一行字。
“此去寻母,不见不归。”
舒芸瞧后,险些晕了过去。
大少爷小小年纪,竟独自一人出府,说要去寻娘亲。且娘亲在皇宫里,他一个小小孩童又如何能寻得到?
难道他还想闯宫门不成?
舒芸清醒后,急急唤来展啸,展啸得知此事,面色顿白。平日里,大门皆由他看,可方才他顾着安抚舒芸去了,便离了岗。若盛演真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同主子交代?
好在主子有先见之明,自那回小公主离府出走后,主子便在盛府四周安置了暗卫,若孩子们又生了出走之意,也好有人在身后跟着。
思及此,展啸先叫舒芸安下心来,随后便欲去将盛演接回来,谁知这回舒芸非要一道跟着去,展啸劝不动,只能点头,遂她心愿。
刚至府门处,丁顶便走到展啸身旁,耳语了几句。
舒芸在旁边,隐约听见了个“街”字,忙问道:“寻到阿演少爷了?”
展啸点头,舒芸急道:“那你还愣着作甚?还不快走。”
说走便走。
盛演胆子大,但年纪小,步子也小,素日里,也不曾上过街,此番偷溜出门,全然本着一颗对娘亲的思念之心和对夺走娘亲的狗皇帝的怨怼之情。
刚出府没走几条街,盛演便有些摸不清东南西北了。万幸,他早有所备,站在道上,从怀里摸出了京城的地图,细看了起来,看得极为认真,全然不闻,不远处,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匹神骏非凡的白马,疾驰而来,白马的主人就跟发了疯般,抽着马鞭,街上百姓连忙躲闪,有几个躲闪不及的,被撞倒在了路边,哀嚎连连。
白马的主人恍若不见,越驰越快,正在兴头上,却见有个小孩站在路中,挡着自己的道,大声道:“不想死就滚开。”
盛演被这般一斥,才回过神,见白马迎面而来,惊惧之下,拔腿就欲走,奈何马奔得太快,自个的小腿太短,眼见便要被马踏在地上,碾作肉饼,下意识闭了双眼,死前唯有一憾,便是辜负爹爹所托,未能照顾好自个的娘亲,让娘亲被狗皇帝抢走了不说,如今还病重难愈,生死未卜。
盛演原以为今日在劫难逃,谁知下一瞬,只听马声嘶鸣,再睁开双目时,自己却完好无损,还到了一人怀中,抬眼一看,那人正是展啸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