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那些本欲看笑话的王公贵族们,看至途中,尽皆如痴如醉,惊诧相织且交。
痴醉的是剑舞与箫声,惊诧的是二人的情意。
若无至深的情意,又怎可即兴便得这出配合得完美无缺的箫剑合演?
箫声渐缓,剑舞渐慢,收尾之际,许澈挽起了最后一个剑花。盛琓正坐席中,面上仍露娇俏之笑,但心头早是嫉恨万分,她素手端起桌上酒杯,正欲饮,眼前白光忽闪,手头的杯子竟被许澈的剑挑到了空中。
一个翻飞,落至地下,箫声随杯碎声止。
剑舞毕,盛琓瞧着地上那个碎杯,大惊失色道:“姐夫,你这是何意?”
许澈微笑有礼道:“得罪了。”
言罢,他收剑回背,挺直站着,既似一位无双贵公子,又像一位潇洒浪荡客。
“臣这出剑舞名为《碎碎平安》,愿王上喜欢,也祝在座诸君往后一年平安顺遂。”
话音落,场中人竟鼓起掌来,无不被许澈的急智折服。方才那一剑既回敬了盛琓起先的刁难,又给这出剑舞寻了一个彩头。
那夜,盛姮觉得自己有脸面极了,这般好的夫君,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
……
“这般好的剑舞哪里还会有第二出?”
书房里,盛姮凝目故剑,喃喃道。
就算真有第二出剑舞,怕是也再寻不回了那箫声。
寻不回的又何止箫声?
还有那羡煞旁人的绵绵情意。
……
思虑良久后,盛姮决意将舞改作剑舞。白日里,盛姮继续同舞姬学习一些简单的舞姿,到了夜晚时,便独自在院中练习剑舞。
她所舞的,便是记忆中许澈那夜所舞。
虽说有些动作,已然模糊,但大致舞姿还是留存在心中。
因为那不是旁人的剑舞,而是他的。
今夜,盛姮本欲是在院中练剑,但练了片刻后,便觉心浮气躁,脑海中残余的舞姿也越发稀少了。
又强练了片刻,盛姮停剑不再舞,她心知,身处浮华之地,难以练好这剑舞,便欲出城去寻个清净地。
这趟出行,她连舒芸都未带,只带了驾车的丁顶。
车未行,丁顶先问道:“夫人是要往何处去?”
盛姮道:“出城寻个僻静地便好。”
丁顶沉吟片刻,道:“僻静之地?京郊西南方似有一片竹林,夫人瞧着,那地可好?”
盛姮道:“便去竹林。”
丁顶应下,执鞭驱马,行得极快,又极是平稳。
马车至竹林外,盛姮下车,只见竹海满目,虽偶见黄叶,但竹身仍旧碧绿。
数个时辰前,京郊外落了场秋雨,如今雨停了,但林中仍余着丝丝潮气,潮气混着秋竹清香,飘入鼻中,很是好闻。
盛姮深吸了一口气,便知此处正是她练剑的好地方。
随后,她吩咐丁顶在竹林外等着。丁顶恭敬应下,出了竹林外后,面上奴颜顿时消散。他对空吹了声口哨,不多时,远处天边便飞来了一只白鸽。
白鸽落下,停在了丁顶的左背上,丁顶轻抚白鸽羽毛,极是爱重。
练剑消时,不知不觉,竟过了大半个时辰。累意早浮上了心头和四肢,但盛姮却不愿停歇。
时间紧迫,且时不可失,唯有挥洒更多汗水,耗费更多精力,才能练好这剑舞。
皇帝陛下是见多识广的人,御前献舞,献舞者容颜虽紧要,但倘若在舞技上平平无奇,怕是也很难能入圣眼。
盛姮强练不停,步子已然虚浮,此刻,她橫刺一剑,用力太猛,一时未站稳。
下一瞬,盛姮没倒在地上。
而是,落入了怀中。
第30章 封林
来者的怀抱熟悉又温暖, 让盛姮意乱良久,陷入情迷之中,一时不愿起身, 竟妄想能在怀里待到地老天荒。
她轻侧首望去, 便瞧见了那张好看又淡漠的面孔。每每她见到萧展时, 萧展的面上都几无笑意,嘴角始终噙着若有若无的嘲弄,这让盛姮时常迷糊,这位萧大将军究竟对自己持着的是何态度。
若是抱有好感,那何以他每回出现时, 面容和话语皆如此冷淡?
若是厌恶, 那何以他又屡屡出手相助, 就跟一直在暗处护着自己似的。
萧展见盛姮还不从自己怀中出来, 冷嘲道:“夫人一把年纪了,何必如此折腾自己,若是闪到了腰,便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