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冬在她身后小声提醒:“殿下,这荔枝都快滚了一桌子了,您若不喜欢吃,奴婢将它端走便是了,若是掉在身上,岂非可惜了您今晚精挑细选的这一身衣裳……”
阮清低头一看,可不,那一盘子雪白鲜嫩的荔枝果儿,正撒了欢似得满桌子滚呢。就在这时,听见旁边王爷传来一声愉悦的低笑声,阮清只觉得脸皮发胀,甚是丢脸的抽回手,将沾了果肉汁水的黏腻手指放进嘴里嘬了嘬。
半冬在身后捧着一条雪白的帕子,目瞪口呆。
自从殿下在定王府住了十多天回宫之后,便落下了时常走神的毛病,也不知没有她跟在身边的那段日子,殿下在定王府又是受了那定王何等欺凌压迫,回想起近日听闻的有关黑风寨的传言,半冬心有余悸的望了自家殿下一眼。
那定王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瞧着人模狗样风度翩翩,杀起人来却是眼都不眨一下,听说还不只是杀了,个个都是分尸挫骨,殿下跟这样凶残暴戾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可不是整日心惊胆战?可怜这么小的一个可人儿,生生吓出了毛病,平日里连个笑都不常见了。
阮清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那日在山上,王爷半夜闯入房中说了那一番难懂的话之后便亲了她,以前倒不是没亲过,还都是她主动,可那一次却似乎哪里不大一样,具体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只觉得当时王爷的眼神十分凶狠可怕,不像是关怀,倒像是要一口吃了她一般。
这样的苏辄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当时吓得心跳都停了。好在那之后王爷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虽然还是令人琢磨不透,可也没再提那晚的事。
后来回想起来,她倒是有些好奇王爷说的难题究竟是什么。如今王爷就坐在旁边,她几次想问,耐着周遭耳目众多才强自压了回去。
想到这,复又重新朝对面鲁国公主看去。正听到承帝蔼声问那鲁国公主不远千里而来,在京中住的可还习惯。
杨灵儿闻声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端庄得体的笑着回道:“劳陛下挂心了,灵儿住的一切都好。”
承帝又问:“朕听说公主今年刚满十五岁,如此年幼,鲁皇却是怎舍得公主一人远行?”
杨灵儿道:“陛下有所不知,此番来尧乃是灵儿一意请求,我父皇实在也是无法,才勉强同意灵儿,放了灵儿前来。”
承帝适时的“哦”了一声,表示好奇。
便又听杨灵儿俏声道:“实不相瞒,灵儿虽为女儿家,身在后宫,可自小便绕膝在我父皇的案桌之前,对国中大事也略有些见闻。且说最近的一桩,便是我鲁国与贵国长达三年之久的大战。不怕陛下笑话,此番我鲁国既是有意与贵国议和交好,那些过去的事也无需遮掩修饰,最初我国率先起兵攻打贵国南镜,便是胜券在握,势如破竹,没成想贵国卧虎藏龙,将领个个骁勇善战,数战之下我国军队竟是无法前进一步,最终还惨败被逼后退失却了两座城池。所以,灵儿十分好奇那领兵作战用兵如神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想要一睹其风采。后来灵儿方知当时领兵的乃是贵国的定王爷,此一见真人果然气度风仪名不虚传!”说着秋水般的眸子肆无忌惮的瞟向了那气度风仪绝佳的神圣人物。
阮清跟着转头,只见那在沙场上所向披靡运筹帷幄的神仙公子,半垂着眼,静静的饮着杯中的酒,好似什么都没听见。
承帝的眼光便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眸光深幽,若有意味,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得不说鲁国的风气较之尧国还要开放的多,那杨灵儿竟是不畏金枝玉叶的矜贵身份,甚是放得开的提出要献舞一曲,以示对英雄的敬意。
承帝心悦的允了,便命乐师奏乐。
杨灵儿感激的对承帝一揖,落落大方的走到舞池中央,当先朝着苏辄投去一个示好的笑脸,怎奈此时正有一位官员探头向苏辄请教问题,王爷难得耐心的侧过身去给那官员授道解惑,将那战战兢兢的官员激动的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杨灵儿倒是不见尴尬,待乐曲响起,伴舞的舞女脸遮轻纱,身姿曼妙的鱼贯而入,便扬袖甩手慢慢舞了起来。
阮清向来是个懂得审美的,自然也不愿错过貌美公主的绰约舞姿,但因着先前弄了一手的果汁,半冬生怕她蹭脏了一身漂亮的衣服,要服侍她到一旁先净个手。
于是,只得起身带着半冬先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