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阮清还是比较喜欢戎狄的直来直往。若是换做尧国境内,只怕不会这么容易就说服哪个官员士兵跑腿,至少在中间就要经过好几个人的手,以尧国官员大多的性子,必然小心猜忌,横生很多麻烦枝结。
其实按她原本的计划,进了城之后先扮作粮商,交易时故意叫出高价,然后引来官兵。却不想这一次太过顺利,刚进城就直接撞上了戎狄的士兵。
倒是委屈天四拼命演了一场戏,还磕破了脑门……
天四确实委屈,若不是顾忌着旁边还有戎兵看守着,郡王又是尊贵不可冒犯,非得指着鼻子质问阮清一番不可。
明明早有打算,还要他演那么一场屈辱的戏码作甚!
天四很怀疑郡王殿下是不是故意迁怒,不敢回敬王爷,就将算计全砸到了他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头上。
这么一来,作为王爷和郡王的心腹,他和那个叫半冬的宫女脑门各伤一回,倒是很公平。
都说女人心比针眼还小,这话果然不假。他怎么就忘了郡王是个女人呢!
三个人被押进了附近关押犯人的一处破旧牢房。普通戎狄百姓住的都是土屋子,牢房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风大了还会有尘土从栏杆缝里吹进来。乍一看倒是有点像尧国的牲口棚子,只不过牲口棚子里的还有新鲜的草料,这破落的牢房里只有埋脚的沙。
李恪哪里见得阮清受这么待遇,进了牢房就忙把身上的袍子脱了下来,铺平在地上给阮清坐。
阮清也不推拒,坦然的坐下便四下打量起周围的几间牢房。此处只是临时的关押地,犯人并不多,偶尔有几个也都是蓬头垢面,就像半冬形容的好似刚从土里挖出来的番薯一般。还是烤焦的。
不过这些番薯比较活泼,一边在沙子里打着滚,一边不歇气的叫骂,看起来风吹多了肺活量也练的甚好,骂出口的话也是花样繁复,各有春秋。
天四偷偷瞟着听得津津有味的郡王,额头滴汗。真心担忧聪慧好学的郡王领略了此般精湛出奇的骂功,将来用到王爷身上。斟酌半晌儿,从怀里掏出两团棉花,殷勤的递到阮清跟前,劝言道:“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粗俗不堪,殿下还是莫要叫这些人污了耳目……”
阮清低头望着那两团十分可疑的棉花,眨了眨眼,问:“苏叔叔平日里喜欢骂人么?”
天四手一抖,棉花掉到地上被风吹到了墙角里。
王爷训话他们怎敢不听?可他能说这棉花其实是为了夜间替王爷和郡王把门时,避免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声音准备的吗?他相信只要他敢说出来,今晚一定会被杀人灭口。
天四灵机一动,脱口道:“殿下说笑了,王爷君子之风,如何会那些市井粗言。这是属下专门为殿下准备的,避免被沙土灌进了耳朵里。”
“嗯,你很贴心。”阮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了一句:“不过有头巾遮挡,这棉花倒是多余了。”
天四被噎的哑口无言,讪讪的坐了回去。就知道郡王不是好糊弄的!变相的骂他太蠢太天真呢这是。
李恪心情愉悦的瞥了天四一眼,趁机往阮清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那刀鞘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如何肯定疾风首领会见我们?”
阮清漫不经心的欣赏着番薯们打滚,含糊道:“那是他们家传的宝刀刀鞘,原是他爹的遗物。”
李恪似懂非懂的挠了挠脖子,还想问什么,就听到一串有力的脚步声走来,立马闭了嘴,起身将阮清挡在了身后。
就见先前去呈送刀鞘的络腮汉子大步走来,到了门口就命人开了牢门,意味不明的喊了一声:“首领有令,命我带你们前去拜见。”
李恪讶异的回头望了阮清一眼,没想到真的这么顺利。那刀鞘莫非还有什么奇特之处?
阮清却似意料之中,缓缓起身,顺便捡起了地上的袍子,轻轻掸了掸上面的尘土递还给李恪,“多谢恪哥哥,只是有点脏了。”
李恪哪里会嫌弃,阮清能想着这件袍子就足以令他受宠若惊了,忙接了随手披到身上,分明是一块破破烂烂的粗布,却好似是阮清亲手为他做的锦缎新衣一般,闻着上面若有似无的甜香,合不拢嘴的笑道:“没关系,你不嫌上面有汗味就好。”
天四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只恨自己不够眼疾手快,在阮清起身时飞快的上去踩上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