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脱去了朝服,换上一身休闲便利的长衫,学着在北地时定北王钻研出门道,用长绦挂于脖后,将宽大的袖子绑至肘弯处,然后无从下手的望着那铺展的平整的布料,问向一旁,“小全子,第一步我该作甚?”
这可是将小全子问住了。莫说他只是个没根儿的,便是正经的宫女也是各司其职,真正懂绣活的精英全聚集在了尚衣监,他如何晓得这等子飞针走线高超的绝技。但是主子有问不能不答,只好挠着头皮试探的指着那一筐针线说道,“或是该先穿针,再来缝合?”
第183章
“还是你聪明!”阮清欣喜的击了下掌,忙从框里粗细长短不一的针里头挑了一根比较好拿捏的粗长大针,捡着一股颜色最为漂亮的深绿色丝线费力穿上。然后像模像样的捏起雪白的麻娟开始缝合袖子。
小全子虽不懂针线绣活,可看着摄政王那行云流水般的诡异针脚,一时佩服的忘了提醒需得先将衣料翻过来从内测走线,只眼巴巴瞅了将近一个时辰,看着那柔软洁白的衣料上显出一团巧夺天工的绿云,竟是不忍心再看下去,借口去给辛苦劳作的摄政王冲泡茶水匆匆的出去了。
当下了朝的定北王走进大殿,看到的便是一副美人席地盘膝,秀眉微蹙的晃动着雪白的手腕拉扯针线的娴静美景。殿内地龙烧的足,只着单衣也不嫌冷,此刻,那专心走线的小女子卸去了发冠,乌黑长发垂于身后松松的绑了个结,因不时焦躁挠头弄乱了发丝,有几缕软软的搭在耳侧,发梢沾了汗水打了卷贴在白皙的颈窝里,真真是叫人看了口干舌燥。
再看那一双如坊间妇人劳作时高高弯起袖筒露出的纤细光洁的手臂,孱弱的仿佛难堪绣花针的千斤重量,微微发着抖,可一双大眼却是一错不错的定在针尖上,下针如劈砍,大开大合,凶狠异常,不消几针便走完了半边袖子。
只观这副美景和速度,当真算得上心灵手巧的贤淑妇人一个。可定北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小妇到底在捯饬个什么。
于是,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专注的小妇,“殿下可是觉得那白绫太过单调,要添上些鲜艳的花样,好衬托殿下漂亮的脖子?”
这平地一声炸雷,顿时吓得专心锋芒的小妇一个哆嗦,那粗粗的针尖笔直的就穿透纤薄麻娟扎进了娇嫩的手指里,当即甩手痛呼一声。这一甩却没有松开手里的针,只拽的本就看不出真容的绣品皱作一团云砌般的绣球也似。
苏辄本无意吓她。只是早上挣扎醒来时发现自己寸缕不着,而枕边空空荡荡早冷了不知几个时辰,便觉心下不好,在床上喊了好几嗓子更是不见人来,那一整晚不得发泄完全的yu 火便是尽数化作可裂瓦焚墙的冲天烈焰,几乎将床幔烧成灰烬。
那一股子火便是在找来衣服穿上去往前朝议事后,全然转移到了无辜的文武百官身上。因着这段日子赈灾安民的紧要事宜,群臣不得不逼迫自己匍匐在定北王的淫威之下,事事恭顺,倒也逐渐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那定北王一进门,许多善于察言观色的就捕捉到了定北王脸上那一层阴郁寒冷。顿时间熙攘的大殿上噤若寒蝉,关于昨晚不眠不休想好的某些激烈言辞,试图在基本尘埃落定的今日朝会展露一番,申斥定北王宵小之态,趁机挟恩作乱,也俱都惜命的咽回了肚子里。只等别人先出了头,分担了定北王的怒火之后,自己在见机附和一二。
可谁知定北王压根没打算给他们开口发难的机会,直接命刘德安宣读了太上皇的旨意。寥寥数句,却是句句砸在了群臣的心尖尖上。
先是太上皇心疼年幼的摄政王不堪国事操劳一病不起,特允其静养休息,暂停三日朝会,三日后太上皇将亲自临朝听政。
另下旨命已经在返京途中的虎威大将军即刻回转戍边,死守边关,无诏令不得私自率兵回京,否则将以谋逆罪论处。
至于先前摄政王从南边借来的两路兵马,也需得在两日内全部撤走,延误者同样以谋逆罪论处。
当群臣听到摄政王将要静养下去,各路兵马撤走的消息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苏贼终于按耐不住要彻底夺权了,谁知还没等开口质疑发问,接着又听到太上皇要出关。这可真是一块巨石砸进了沉静的死水,激起万丈水花。
就在前几日听闻太上皇从鸾凤宫醒来,召见摄政王之后,群臣心里就有些拿捏不定,那传闻中早已驾崩的太上皇是不是真的诈尸了,而太上皇一复活,便召见了摄政王,随后摄政王就因病未在朝会露过面,群臣又暗暗揣测是不是摄政王才是谋君篡位的那一个,只是刚刚得逞就被太上皇雷霆拿下,如那废太子一般悄无声息的被圈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