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的折子是苏辄派人呈递给摄政王的,折子递上之时苏辄已经连日动身返回北地。所以,众位官员同僚在堂上闻此奏请,即使想要当面质问一句缘由,也无从问起,只隐隐猜测定北王此举怕是与近日风头正盛的新欢鲁国公主有关,一时间心有戚戚焉的看向在场的两位当事人。
定北王的“旧爱”摄政王和“前任”老丈人柳阁老。
倒是摄政王在看过奏折之后,沉默了大半天,方淡定从容的抬头问站在堂下的柳阁老是何想法。
柳阁老早就对这位大逆不道的女婿心有不满,恨不得早早撇清关系,以证自身清明,当即毫不犹豫的代自己闺女点了头。
其实,包括柳阁老在内,所有人都知道前些日子柳怀素失足坠山,后来被救起时是与汝王世子一起,两人在深山里孤男寡女共度了两日两夜,即使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其中的清白也说不清道不明。定北王多么要脸的一个人啊,岂会甘心在头上顶一片莫名其妙的绿云洞房花烛,不说破也是为昔日的兄弟留些情面罢了。
反正被悔婚的又不是自家的闺女,他定北王爱休谁,娶谁,干他们屁事?早些打发了他舒坦,赶紧滚回北地去折腾才是正经。
所以,当摄政王最后举起金印盖章定论的时候,众人也不过假装失忆,好似全然忘了擅改太上皇旨意有何不妥,一个个三缄其口,将装傻充愣演绎了个彻底。
解决了定北王的婚姻大事,众人便又要忙活另一桩婚姻大事了。六公主的和亲队伍次日便要启程前往鲁国,虽然匆忙,可该有的嫁妆和排场一个都不能少,总是要将泱泱大国尧国的威仪和气度摆的隆重鲜明些才好。
虽然六公主荒唐可恨,但毕竟手足情深,摄政王在宫中这几年与诸位皇子公主交情非浅,眼看着表妹远嫁异国他乡,心里怎能不心痛不舍?这几日在朝堂上每每提及都是一把把心酸的眼泪,哽咽不能成声,看的众人也动容不已,直觉因六公主和亲使得善良的摄政王伤心实乃罪大恶极,天理不容。
也有一些心思缜密的,暗自揣摩着摄政王的异样反应,惊觉这几年的手足情深也许另有玄机也说不定。自古皇室糜乱,有悖人伦的奸情屡见不鲜,笔墨难书,难保青春正盛的摄政王在后宫晃荡这几年,与放荡不羁的表妹日久生情,生出些个不为人道的香艳故事来。
反观先前有关定北王与摄政王那点子桃色绯闻,在经过这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之后,也变得经不起推敲了。你看,若是摄政王真与定北王有些什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对定北王痛下黑手?定北王又怎会日日与鲁国公主招摇过市,甚至为了鲁国公主解除与柳家小姐的婚约,迫不及待的回北地再结新喜?
而六公主一要嫁人,摄政王立马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思,伤心垂泪,精神大跌,眼瞅着一日比一日消瘦憔悴。就在今日,六公主上轿之前还哭着闹着要见摄政王,听说摄政王匆匆去过之后,出门便悲痛难当的吐了一口鲜血,一脸血迹模糊的昏迷倒地,最后是被宫人手忙脚乱抬回鎏英殿的。
大喜之日见血总是不吉的,众人唯恐中途再生什么乱子,虽然心中痛恨自己十恶不赦的强拆了鸳鸯,可一想到六公主嫁不出去便要留下来继续荼毒尧国的大好儿郎,轿夫的腿脚便是跑的矫健如飞,连原本计划的筹祭仪式都免了,直接一路从宫内送出了城门,迫不及待的直奔鲁国而去。
那些挤在道路两旁等着鉴赏轰动全城的荒淫公主庐山真面目的百姓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绝尘而去的和亲队伍,吃了一嘴的灰,最后只能悻悻的各自散了。
如此举国欢庆的喜事并没有感染到北行的队伍,距离京城几百里外的驿站里一片清冷的沉寂,暗卫们俱屏气凝神的守在驿站的四周,不停的朝门内紧张观望。
苏辄最终还是没有接受杨灵儿的解药,日日拔毒虽然也可以暂缓毒发,却极其耗损身子,从一开始的四肢僵硬到现在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几乎寸步难行。
苏辄也觉得自己挺蠢的,依着自己的性子,便是死了也要拉上那个负心的小儿一块才能瞑目,却不知是不是药老医术不精,把毒全逼到脑子里去了,头脑一热竟是为了尽快离开京城,强要药老加重逼毒的手法,只为了在离开前再钻一回鎏英殿的暗道,看一看负心人坦然安睡的面容。这下好了,直接躺平了,便是后悔想要再去掐死那个负心的小儿也没了那力气。这可真是自个儿作死的不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