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辄却起身下了床,“我躺了一天,倒是有些闷了,想出去透透气。你在这里陪了一天,也没得空跟着阿煜他们去赏景,就一道跟我出去走走吧。”
阮清见苏辄心情很好的样子,那吊在心头的一口气彻底松了下来,连忙跑到架子前取了衣服,不甚娴熟的帮着苏辄穿上,虽手法欠佳,扯得衣领左歪右斜,腰带也绑不到位置上去,却实打实的一副贤惠的姿态。
苏辄也不拒绝,老爷一般张手挺立着,任小儿手忙脚乱的服侍着自己穿好衣服,最后在出门前自己稍稍将那不甚端庄的衣领正了正,便带着满脸雀跃欢喜的小儿出了院子,一路上了山。
此时日头西斜,已经不似正午炎热,加之山上的风比较清凉舒爽,这一路走着倒是并不难捱。苏辄终究是还念着小儿腿短步子小,担心山路不平坦会绊倒,干脆拉了小儿的手,放慢了速度悠闲的朝山上那片海棠花林走去。
小儿却是心里惦记着半冬的事情,唯恐苏辄回头再想起来找半冬算账,走的心不在焉,脚下磕磕绊绊。
苏辄心思缜密,自然看出了小儿的心思,本还想继续逗弄小儿一番,又担心不卸下小儿心里的这块石头,指不准这小儿就被这石头压得一路滚下山去,于是开口淡淡道:“半冬这个丫头在宫里待了也不短的时间了,行事倒是全没有宫人的分寸,你又是个绵软的性子,若没个知事得体的在旁服侍着,往后还不定会沾染上什么麻烦……”
阮清正走着,冷不防趔趄了一下,好在苏辄稳稳的抓着他的手才没有摔倒。
苏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拉着小手继续往山上走,“不过,难得这丫头还晓得主子犯了错不敢承担,便主动替主子去弥补,只法子失了些许水准,其他还算可靠。”
阮清有些摸不准太傅大人的脉象,仰头定定的望着太傅的高鼻深目,一时间心内忐忑不已,斟酌着措辞柔声道:“半冬是不懂事了些,可她却是一片好心,只怪我惹了太傅的恼,却不得法如何令太傅消气,才酿下如此祸事……太傅若是不痛快,便打我吧,半冬却是无辜的……”说着还闭起了眼睛,将头伸了过去,一副任凭打骂的姿态。
苏辄气的差点笑出来,忍不住抬手在那张挂满委屈的小脸上捏了一把,滑溜溜的柔嫩手感倒是令他心情顿时更舒爽了几分,却绷着脸道:“好生看着脚下的路,若是不留神滚了下去,摔个头破血流,我便是再要打怕也无处下手了。”
阮清自觉领会了太傅大人的不满,忙瞪大眼睛,稳稳的站直身子,视死如归道:“那我稳着些,太傅快些打吧!”
这般殷勤的认错态度倒是令太傅不好辜负了,便是曲起食指重重的对准少年光洁的额头敲了下去。
阮清没想到太傅说打就打,刚刚那一腔就义的豪迈之情顿时烟消云散,刷一下闭上眼睛,直觉这一下要是敲实了,便是不被敲的滚下山去头破血流,也要在头上添一个色香味俱全的肉包子。
然而等了半天,那一下子也没落下来,待得他悄悄的睁开一条眼缝,却见刚刚还势要敲碎他脑门一尝豆花包滋味的太傅大人已经径直朝山上走去。
“还不走,当真要我于这荒山之上做那杀人凶手不成。”苏辄突然冷冷的喊了一声。
阮清愣了一下,竟是逃出生天的心内一喜,连忙迈动小短腿追了上去。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拽住苏辄的一片袖子,笑道:“阿阮就知道苏叔叔最是不舍得责罚阿阮了!苏叔叔可是原谅阿阮了?”
苏辄却是不语,素来装的平和温润的俊脸略有些狰狞。
刚刚他倒是没打算真的使劲敲下去,成全了辣手王爷的美名,只想着轻轻敲一下以示警戒便罢了,可看着闭目等死的小儿一张小脸紧张兮兮的皱成一团,精细小巧的五官突然就分外鲜明的撞进了他的眼底,令他不设防的心跳加快了一拍,一如这些日子以来的莫名冲动,那一刻竟是想着,代替手指用自己的唇狠狠贴上去。
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但即将贴上那片光洁细嫩的肌肤时,察觉到小儿眼睫颤动马上就要睁开眼睛,他才猛地惊醒,及时抽身才没有真的放任自己做出那等莫名其妙的浑事。
只是心魔已起,却不知如何才能将其日出而无痕的抹去。
阮清自是不知此刻王爷苦涩纠结的心绪,摇晃着那片衣袖,撒娇道:“那苏叔叔是不是也不再计较半冬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