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内最大的茶……茶肆是正……正德茶楼,”守卫磕磕巴巴说了一句,深深吸了口气,总算把话捋顺继续说道:“顺着主路走不远就能看到。”女子正要迈步离开,他马上又道:“但澜沧县最大的茶肆却不是正德茶楼,”说着他一指远处那片湖泊,见女子略微诧异着转身看去,这才道:“而是坐落在澜沧湖畔的沧澜茶肆,它是周围几个县里最大的茶楼,甚至能与州府城中的茶楼相比。”守卫说这话时,语气带着些骄傲。
女子闻言愣愣的瞧着澜沧湖像是在思索些什么,良久,朝着守卫指着的方向走去。一旁还在啃着青草的黄牛见状,踏着小碎步摇头晃脑的也跟了过去。
沧澜茶肆位于澜沧湖与天苍山之间,此处连绵的天苍山与澜沧湖几乎相接,之间只有一小片空地,而沧澜茶肆刚好建在这小片空地上。茶肆主体由一座五层楼与两座三层楼组成,两座小楼临湖而立,高楼则背靠青山,三者成品字形排列。其中二三层各有连廊沟通,将三座独立的茶楼连接起来。茶楼后院因着空地不足,只好修进天苍山中,借着层层山峦掩映,屋宇忽隐忽现于山间,反倒无故凭添几分意趣。
茶楼既然正对着澜沧湖,与澜沧县城遥遥相望,品茶的茶客除了顺围堤绕小半个湖前来,自然还多了一个选择——乘船渡湖。渡船径直到来,所经路途较短,于舷中又可饱览湖上风光,因此除非是时间富裕又想顺堤漫步的大闲人,大部分茶客都愿意选择摆渡。
起初只是个别家中有船的茶客如此,后来又有茶客租下岸边闲船邀三五好友共同渡湖。澜沧湖广阔无垠,湖中鱼虾无数,湖畔村民农闲时便会下湖捕些水货带进县城卖掉以贴补家用,茶客们租下的就是这些闲着的渔船。久而久之,沧澜茶肆发现租船中的商机开了新业务,即租下渔民蓬船几许早早等待在湖对岸,随时准备着载客渡湖。
女子顺着守卫所指的方向来到湖边,湖水清澈,碧波荡漾。她静静立着,吹过湖面的风撩起她如墨的长发,浅黄轻纱衣袂在风中飘飞,翩然若坠落凡尘的仙子。午后艳阳挂在遥远晴空,日光照在湖水之上,映着湖面金色波光粼粼,像是无数细碎的金沫被洒在湖水里。女子愣愣望着水面上的碎金出神,湖水仿佛产生极大吸力,将她的目光完全吸引进去。
“好多金子!”
她不由自主的低声惊呼,小嘴微张,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目讶异。
“姑娘……”
低哑的声音突兀在耳边响起,将出神的她唤醒过来。
因为没听见下文,感觉与自己无关的女子并未理睬,仍旧呆呆看着水面的碎金,暗自感叹。
“姑娘,乘船么。”
那人又问了一遍,这次问全了话,女子寻着声音看过去。说话人原来是名老者,老者头上顶着个破了边的斗笠,帽檐高高扬起,须发皆白,面色苍老。一身的短衣打扮干净利落,手中撑着支旧竹篙,微驼着背立在湖面上一艘小渔船的船头。渔船慢慢朝着女子驶来,船头老者期待的看着黄衣女子,遍布皱纹的老脸上洋溢着充满讨好意味的笑容。
女子歪头看着老者,唇边依旧带着那清纯的淡淡笑意,令人心醉,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我不喜欢你这样笑。”
老者被说的一愣,尴尬的略略收起笑容,又说道:“姑娘是要渡湖去对岸茶肆么,坐我的船吧,小老儿撑了一辈子的船,稳得很。”
女子想想,颇为认真的问道:“载我过去是为了要银子吗?”
老者窘迫的抹了抹额间看不见的冷汗,连连摆手,“不需不需,这船钱自有那茶肆来付,姑娘只管安心乘船便是。”
女子点点头,她没有听懂老者话里渡船是为了挣钱的意思,只明白渡船不要钱,当然也就同意下来。
等船靠岸期间,女子若有所思的与黄牛铜铃般大小的眼眸对视,认真说道:“在这等着,听我哨声响起就沿着驰道,”女子看着懵懂的黄牛朝下指指地面,“去找我。”
言罢渔船刚好靠岸,女子也不管黄牛听没听懂,按稳头上草帽,轻巧一跃便跳上渔船,而渔船几乎没有任何摇晃。在老者略略惊奇的目光下,她背朝着黄牛摆摆手,便稳稳坐到船舱里,以手托腮透过船舱小窗静静看向船外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