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羽一咬牙,下一刻,一撩衣摆,竟跪到地上。
一般而言,如此情境,是该有一人将他拦下的。可惜的是凉沫初不懂,故而未去扶他。至于懂的南璃,他只是觉得敢这般招惹凉沫初的人,下跪都是轻的。
无人来牵,卜羽只得忍着羞耻,跪着道:“卜羽已带她寻遍天下名医,皆无药可救,如今,只能求姑娘了。”
“哦。”丝毫不为卜羽悲苦的叙述所打动,凉沫初只是点点头,答应了一声。
然后一个继续翻阅自己的医书,一个继续静静饮茶。
时光安稳,岁月静好。
……
尴尬到双颊绯红的卜羽,还是没人扶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最后一点的时候,忽然觉得卜羽好苦(* ̄(エ) ̄)心疼他了
☆、贰拾陆
清晨,凉沫初站在院子里对着将自己从凉山一路带到此地的黄牛正认真的发呆。黄牛自从来沧澜茶肆以后便再没有被凉沫初征用,每日里顺着石径慢悠悠的下山,在湖边溜达一圈吹吹风,或是挑一处水美草嫩的地方往上一卧,吃会儿睡会儿,晒上一整日的太阳。
昨日答应了卜羽,今晨要去澜沧城中为他夫人驱毒,凉沫初想起这头慢吞吞的黄牛,便将它牵了过来。时辰尚早,南璃还没过来,凉沫初无所事事只好对着黄牛那双扑棱棱水灵灵的大眼睛发呆。她随手捞了两株青草,自己叼一棵,喂了黄牛一棵,一人一牛对着嚼起来。
“凉姑娘。”
南璃没让凉沫初等候太久,她这正要打算摘了草帽倚到牛背上小睡一会儿,南璃便到了。凉沫初支起帽檐,眼神中满是好奇的先是朝着南璃头上看了过去,几日来,猜测南璃的发色已经成了她平淡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点调剂。
果然不出她所料,没让凉沫初失望,南璃今日竟将本来看着还不怎么显眼的绛红发丝染为了惹眼的银白。在清晨淡薄的曦雾中,他眸光似水,银发闪烁着微光,再搭上特意换上的一件以银色丝线滚边、衣襟袖摆皆饰以银灰云纹的素白衣衫,整个人都似是被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若隐若现间恍如误入凡间的谪仙一般,不染纤尘。
“呃……”凉沫初面容一僵,她觉得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用语言已经无法形容。
“凉姑娘,我们可否启程了?”南璃轻笑,毫不在意凉沫初在看到他后所流露的那份说不清的微妙表情。
“恩。”凉沫初匆匆压低帽檐,将一双眼藏到草帽投下的阴影里。她爬上牛背稳稳坐好,拍了拍黄牛的脖颈,牛儿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黄牛卧在凉沫初身边时南璃也没太注意,直到她坐到牛背上,南璃心中顿时一紧,“凉姑娘,你莫不是要乘牛入城?”
凉沫初点点头,随后目光疑惑地瞧了南璃一眼。澜沧城离茶肆还有一段距离,她这伤还没好,自然不便步行。
南璃一看凉沫初这表情,就知道她又是根本没想到自己,他们可是要一同进城,凉沫初骑牛的话,他怎么办。南璃苦笑道:“姑娘有牛可骑,在下可没有。”
南璃这话听得凉沫初更奇怪了,“你没有和我有什么关系。”言罢,她想了想,微蹙起眉尖,似乎颇为为难的又道:“罢了,我的牛借你。”她如此说着,身子同时向前移了移,在牛背上给南璃留出一点空间。
“……”
南璃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抱怨竟然让凉沫初误以为自己是意欲同她共乘一骑,其实他真的只是随口说说。漫说他还有可日行千里的飞马青骓,仅是这茶楼后院平日里也养着几匹马呢,哪个他不能用。
不过,南璃可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心里如何想着是一回事,实际上,他在凉沫初做出不情愿的邀请以后,丝毫没敢耽误。南璃脚下一蹬,直接飞身而上,潇洒利落的落在凉沫初身后,那模样,生怕凉沫初下一刻会反悔一般。
……
黄牛惫懒惯了,背上只有凉沫初的时候他都是小碎步的慢慢挪,唯有赶上心情不错,他兴许会小跑几步。而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他自是连动都懒得动,隔上一会儿,凉沫初便催促一次。
围堤垂柳倒映在湖面上,风吹湖水,水面泛起粼粼波光,一圈圈的涟漪打乱嫩绿的树影。湖畔官道上,低垂着头颅一副昏沉模样的黄牛驮着一对年轻男女顺着官路缓慢前行,惹来路人频频侧目。黄牛慢的根本不像话,那速度还不如步行来得快,然而凉沫初却似完全感不到,有时不紧不慢的催一句,更多的时候却只是扶着草帽望着极远的苍穹。南璃随着黄牛的节奏坐在牛背上来回晃晃悠悠,湖畔含着潮气的夏风带起他暗绣云纹的衣摆,带起他银白的发,飞扬的银色如流水渡月华的圣洁光泽。他微阖双目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凉沫初不嫌慢,他更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