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笑笑着“嗯”了声,扯着崇元帝的袖子问道:“父皇,我的阿鸳呢?”
“阿鸳……”崇元帝刚要告诉闻人笑阿鸳躺在公主府并未醒来,想到她此时的情况,又狠狠把话咽了回去,“阿鸳受了点小伤,正在公主府养伤。”
闻人笑下意识相信自己父亲的话,先是松了口气,忽然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她头上似乎伤得不轻,若是阿鸳在,必定拼了命也要保护她的,那么……
她眸光一暗,美丽的桃花眼又浮起泪光,声音戚戚道:“父皇,阿鸳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崇元帝一口否认下来,睁着眼说瞎话道,“阿鸳只是受了点轻伤,这回她保护不力,朕罚她留在府中面壁思过。”
闻人笑半信半疑道:“真的?”
“真的,”崇元帝把女儿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你安心在这里把伤养好再回去,你想想,阿鸳见到你受伤得多自责。”
闻人笑终于松了口气,用力点点头:“嗯!”
崇元帝在床边坐下,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笑笑,你还记不记得……”
“嗯?”闻人笑歪了歪脑袋,“记得什么。”
脑中划过某个念头,崇元帝又一次将快要问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若是笑笑不记得时远了……似乎并不是件坏事。
于是他试探着换了个问题:“你可还记得,你养了两只小狗,灰色的,可闹腾了,一只叫西西,一只叫哈哈。”
闻人笑认真思索半晌,捧着脸笑起来:“这名字取得可真好。”
*
当天傍晚,皇宫。
严谦笔直地跪在崇元帝面前,低头求道:“求陛下允臣见公主一面。”
“时远你先起来,”崇元帝皱着眉道,“都是国公爷了,怎么还是喜欢往地上跪。”
严谦纹丝不动地跪在那里,重复道:“可否让臣见公主一面。”
那天他杀光了最后一名叛军,带着一身鲜血和荣耀骑马走进城门,回了府却听到她半路被劫持、被杨慎行救走的消息,满腔重逢的喜悦就这样落了空。
崇元帝眼中划过一丝不忍,犹豫着沉默许久,还是决定据实已告,“时远,你听朕说。笑笑她……不记得你了。”
严谦猛地抬头,似是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不记得了?”
“嗯,”崇元帝缓缓点头,“这一年多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虽然他确实希望闻人笑与严谦断得一干二净,如今看着严谦瞬间绝望的神情,心中还是不由浮起几丝不忍。
“时远,忘了笑笑吧。”
严谦无意识地重复着那个字眼:“忘?”
他狭长的眼眸彻底黯淡下来,一点点被自嘲和苍凉填满:“这么容易忘?”
崇元帝叹了口气,只觉得这真是一段孽缘。
严谦僵硬地跪了许久,眼底忽然泛起几丝猩红,咬着牙道:“不可能。”
崇元帝刚要说什么,就见严谦径自起了身冲出门去,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
天已经黑了下来,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也被夜幕吞噬。
闻人笑用完了晚膳,百无聊赖地倚在榻上翻着杨慎行替她找来解闷的闲书。
不久前,几位舅舅舅母和表哥表姐都来看望了她,异口同声让她多睡觉、养好伤。可是她这几天躺了这么久,此时没有半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烛台上的烛火忽然向某个方向摇,闻人笑感到一丝寒意轻轻打了个颤。
“哪里进风了。”
她小声嘟囔了句,也不想喊守在外间的侍女,自己跳下榻去关窗。
谁知她一转身,窗前一道黑色的身影撞进眼帘。
闻人笑吓得退后了几步,警惕地仰头看他:“你是谁?”
严谦抬腿朝她走近了一步,闻人笑连忙向后退了两三步,苍白的小脸上是色厉内荏的神情:“你再过来本公主就喊人了。我,我有暗卫!”
严谦果然不再靠近她,僵立在原地沉默许久,直到闻人笑都觉得有些奇怪,他才低低说道:“真不记得我了?”
亲眼见到她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用她那昏迷不醒的暗卫吓唬他,犹如避开洪水猛兽似的躲着他,胸臆处传来的阵阵刺痛让严谦几乎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