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主府的马车上,闻人笑有些睡意,迷迷糊糊地靠在严谦怀里。严谦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公主,二殿下与汝阳侯府有往来?”
“没有吧,”闻人笑含糊地应了声,“汝阳侯府一向不与哪个皇子走得近。”
严谦沉默,拧眉思索半晌:“我刚才见到了二殿下的侍卫。”
闻人笑的瞌睡倒是清醒了几分:“在哪?”
“梅树林。”
“嗯……那附近最近的应该是表……世子的院子。”
提起杨慎行,严谦难免更加多了几分在意:“杨世子与二殿下有私交?”
“没有吧,没听说过。”
闻人笑伸手搂住严谦的脖子,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大约是公事上有什么往来,送些信件公文倒也正常。”
严谦深深呼吸了几次,心中充斥着莫名的预感,似乎事情并不会如她所说。
闻人笑把脸贴在他的胸膛,迷迷糊糊又道:“以前外祖父与我说,给世子起名杨慎行,就是希望他能谨言慎行……知危,就是知道危险来临……想来他是不会趟这夺嫡的浑水。”
*
回到国公府,严谦将已经睡着的闻人笑抱回了定风阁安置好,独自一人去了书房。没过多久苏寒推门进来:“将军,您找我有事?”
严谦“嗯”了声,直截了当问道:“杨慎行与二殿下是什么关系?”
苏寒显然没料到他要问这件事,微微怔愣片刻,回答道:“杨世子是二殿下一派的人。”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算很多,但也不少了,至少参与夺嫡这件事的人心中都有些数。
“咔嚓”一声,严谦折断了手中一支笔杆,声音阴沉沉的透出怒意:“为什么不早与我说?”
苏寒面色有些无辜:“属下早在两年前就与您汇报过这件事。您那时……”
两年前正是闻人笑离开不久的那段时间,严谦每天过得浑浑噩噩,还能勉强做好自己刑部的事已是不易,哪里有半分闲心关注朝堂上拉帮结派的事。
怒意在胸口一点一点蔓延开来,严谦咬着牙,终于问出了那个心底最在意的问题:“两年前,救下公主的,为何是杨慎行?”
苏寒一怔:“您的意思是……”
“为何那么巧,”严谦喉头滚了滚,眼中透出些真切的痛意,“偏偏是杨慎行。”
第113章
派出了所有手下人彻查,因为这件事当初牵涉甚广,只需去城防军中稍微用心打探,倒也并不难查。
镇国公府的书房里,严谦拿着手下人送回来的急报,面色阴沉得像是刚过去不久的冬天里乌云罩顶的天气,一动不动地僵坐着。
他眼中的光明明暗暗,翻滚着幽深又压抑的情绪。大海与岩浆交替流动,冷热莫测。
直到窗外的天色黑了下来,他才猛然惊醒,站起身,疾步走回了定风阁。
屋子里一片漆黑,闻人笑静静躺在床上。在严谦走到床边的那一刻,她似有所感,睁开了眼。模模糊糊看清床边的高大身影,奶声奶气地问了句:“什么时辰了?我睡了这么久吗?”
严谦在床边坐下,搂住闻人笑的腰扶她坐起来,牢牢抱进怀里。他的手臂箍得她微微有些疼。
“怎么了?”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幽幽道:“他们都想把你抢走。”
“你乱说什么呢,”闻人笑初醒的脑子还不太清楚,听得也不是太清,就没往心里去,“好黑,怎么不点灯。”
怀里的少女娇娇软软,依赖又乖巧地靠在他的胸膛。严谦低头看她,眼中满是痴迷的爱意,心中却熊熊燃着恨。
闻人彦冒着让妹妹受到伤害的危险,只为将她送到杨慎行手中。或许那时闻人彦认为那风险小得不能再小,对他来说却意味着全部。
他忽然想起金明寺里,慧显大师为他解得“好运留不住”的那支签文,和离开的时候面带悲悯赠给他的那串佛珠。那佛珠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带在手腕上,却在他与叛军搏斗时忽然崩裂。现在想来,或许那就是闻人笑受伤的一瞬间。
若是没有慧显大师那一丝怜悯,他本就是要失去她的。她或许会再也记不起他来,甚至会没了命。这样想着,严谦几乎按捺不住杀人的冲动,想要将那两个人一刀一刀砍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