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起初有些慌乱,但思索片刻,觉得自己的做法并无问题。此时陛下心情不错,气氛也正好,不如顺便把琳儿与严谦定亲的事也解决了。彦儿递进宫的信笺里说让她尽快将琳儿的事订下,若她今天不提,下回见到陛下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虽然之前并未做什么准备,能在深宫中多年屹立不倒的她表现得很是自如,将八公主出宫惊马、严谦路过相救、公主芳心暗许这件事描述得简洁明了又不失绘声绘色,其间种种心疼爱女、感激严谦的表情也无一不是恰到好处。
话音落下,她就不由心神稍定,觉得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半。
不料崇元帝听完却狠狠皱眉:“这事以后别再提了,琳儿与时远不合适。”
贤妃一怔,姣好的面容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陛下说的竟是琳儿与时远不合适,这哪里是挑剔女婿的语气?反而更像是……
崇元帝倒不是觉得八公主配不上严谦,毕竟是他的女儿,只是把两人凑一起想了想,实在怎么想怎么违和。
且不说严谦厌恶女子的毛病,若真给他赐了这婚怕是要生怨,崇元帝自己也行军征战不少,深知习武之人不会喜欢八公主这般娇滴滴的懦弱姑娘。
更何况,他也不忍心让时远订个年幼的未婚妻,还要多耽搁几年。
见贤妃面色微白,还欲再辩,崇元帝有些不耐,说出的话也不由难听了些:“若不是时远救她命都没了,现在还要赖上人家不成,岂不是成了恩将仇报。”
不再去看贤妃彻底失了血色的脸,崇元帝拿上那本凝聚了女儿心血的册子大步离开。
走出几步突然脚步停下,负手而立,并未回头,声音带着些冷肃难测的意味:“时远虽好,你若说琳儿芳心暗许,朕却是不信的。彦儿的皇子妃人选,朕也还要再斟酌。”
完了,彻底完了。待到崇元帝毫不留情地离去,贤妃强撑着的身子终于一软,瘫倒在椅子上。她一切的心血都白费了,似乎还惹怒了陛下。
等等……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忘了。是那本册子!若是陛下拿去与闻人笑对质,那么她……
“彦儿,彦儿,”她如同诈尸般从椅子上弹起来,平日优雅的模样荡然无存,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六神无主,几乎是嘶吼着道,“快,让彦儿进宫来,快去!”
*
二皇子府,书房。
闻人彦心中的焦躁难以平复,知道此时忙于公务也未必能专注,便放下手中的笔走到窗边。
迎着今日颇为晴朗的天色,他俊美的面庞看上去就像是终于染上几分凡尘的仙君。
昨日他本是自信地认为,这场惊马之局中唯一的破绽永远不会被人注意到,毕竟故事的主角皆是身处高位,谁还没有几个仇敌?值得怀疑的对象数不胜数,谁又会去注意到人群中一名只是喊了声“英雄救美”的平民百姓?
可就是这个五十两银子收买来的街头混混孔大毛,在事发短短几个时辰后,他为保险起见派人去灭口时,已经从家里消失了。
“殿下,殿下!”
他的贴身小厮鞠远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闻人彦不悦地皱眉道:“慌慌张张做什么。”
鞠远跟随他好几年,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还是不由一阵阵胆寒,面上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恐之色。
“孔,孔大毛——”
闻人彦锐利的目光倏地看向他,“人在哪?”
*
鞠远领着闻人彦到了府中一处相对破旧些的小院,两人刚一踏进去,就看见地上趴着一滩血肉模糊的人影。
闻人彦面色一变,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府中管家站出来一步,垂头回道:“回殿下,不久之前有人将他丢在府门前。”
他想起第一眼看到孔大毛的瞬间,吓得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也不知道他在这短短不到十个时辰里经历了什么,全身上下竟没了一块好肉,被折磨得都看不出人样,只那张脸比较起来还算完好,能让他们多看几眼就认出这是孔大毛。
闻人彦面色冷峻,紧紧拧起的眉峰泄露了他也并不平静的心情。他朝周围的侍卫仆从分别吩咐道:“把他弄起来,再去找大夫过来。”
在说出是谁将他抓走之前,孔大毛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