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之恶嫂手册_作者:石上清泉(29)

  桓家败落前,有一年桓父让人从南边捎了荔枝,暗红的壳子轻轻一捏就会裂开,莹白细腻的果肉露出来,水津津的,几近透明,这双手就像那时的荔枝,挑不出任何瑕疵。

  卓琏并非无知无觉的木头人,哪能感受不到桓慎赤.裸.裸的目光?

  她浑身发麻,不明白此人到底犯了什么毛病,加快速度帮最后一名客人打了酒,她佯作镇定地掀开帘子,走到了后院。

  小手按在胸口,卓琏深深吸气,心绪平复下来才走到仓房。

  古人云:看米不如看曲,看曲不如看酒,看酒不如看浆。

  造酒最重要的非曲非米,而是酸浆,浆不酸则酒味不够,为此卓琏早在中午就把小麦熬成粥,装进瓷瓮里,白天敞开晾着,夜里再盖严,以后每日倒一些热气腾腾的米浆,要不了几天酸浆就做好了。

  先前她跟福叔保证过,要是这次酿酒失败,便再也不会踏足酒坊半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卓琏必须竭尽全力将酒酿好。制曲、造酸浆,种种工序她都亲力亲为,生怕弄出纰漏。

  好在连老天爷都在帮她,香泉曲跟酸浆的品质都不差。

  经营酒坊这么多年,最基本的工序桓母和福叔还是清楚的,在拿酸浆浸米前,必须先在铁锅里加上葱、椒、油、面,煮沸六七次,才能投入使用。作为厨子,福叔对火候的把控堪称顶尖,煎出的浆水浓白,酸气扑鼻。

  再过不久就要入夏了,天气炎热,用五分酸的浆水最为合适,卓琏边尝边让福叔添水,陡然道:“够了。”

  “陶瓮已经埋在土里,我这就去把瓮烫熟,再下米。”

  边说着,福叔边端着木盆去了院中,卓琏跟桓母也没闲着,一人拎了一桶米,紧随其后。

  烫米的讲究更多,如果原料都是新米,就要先下浆后下米,若是陈米,顺序便倒过来;冬天用沸汤,夏天用温汤......

  卓琏把米倒进瓮里的同时,福叔桓母手里拿着木杵,飞快搅动数百下,米粒变得越发光灿滑腻,酸浆也浸入米心中,这才用草席将陶瓮盖起来,免得热气流失。

  按理而言,酒坊中少说也得雇十几名长工,但桓家根本没什么银钱,只能咬紧牙关,将所有的活计都揽在身上。

  卓琏累得两腿发软,跌坐在草席边上,手臂又酸又麻,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筋肉里钻来钻去。桓母福叔比她好不了多少,这会儿同样脸色通红,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琏娘,我觉得这次肯定能酿出清酒,卓家有清风啸,咱们取什么名字?”

  “若儿媳没记错的话,前朝有诗人写过:忽然玉山倒瓮边,只觉剑铓割肠里,以此形容家酿的辛辣芳烈,他酿的酒有两种——桂子香、清无底,文人墨客最爱风雅,听到清无底的名字,说不定也会买下来。”

  第15章

  卓琏是被鸡啼声吵醒的,她去井边打了水洗脸,而后走到铜镜前,仔细照了照。

  镜中的女子年轻娇美,五官又生的极为艳丽,肌肤光润柔腻,杏眼清亮妩媚,既像民国时的自己,又像大周的原身,仿佛两具躯体都是泥捏的,被看不见的大掌揉碎,加水,重新造出来的人一般。

  甩了甩头,她不再胡思乱想,夏天温度高,浸泡在酸浆中的米只隔了一夜就能用了,万万不能耽搁。

  卓琏换了身干净的布裙,走到院中的陶瓮前,掀开草席,用笊篱捞出了几粒米,低头尝了尝。

  桓慎恰好站在房檐下,晨间的日光暖融却并不刺眼,笼罩在女人身上,纤细手指贴着绯红唇瓣,从指尖到头发丝,她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诱人,堪比上好的白瓷,没有半点瑕疵。

  以往桓卓两家关系还过得去时,桓慎就对卓琏十分厌恶。

  他本就自私冷漠,为数不多的耐性都给了骨血至亲,对同样自私冷漠的外人,能生出好感才是怪事。直到现在他都记得,早些年卓琏打碎了樊兰的玉镯,她怕受到责罚,跑到桓家跟大哥哭诉,后来大哥帮她背了黑锅,母亲又登门送了一套首饰,事情才压下去。

  打那时起,桓慎就知道卓琏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从未有过接触,没想到才几年过去,他这寡嫂竟出落成了这副模样,简直能称得上惑人心神。

  卓琏没有发现桓慎,她眼底划过丝丝满意。经过一晚的浸泡,米心已经彻底染上酸味,用来做酒母再合适不过了。

  抿唇低低笑着,她觉得日子终于有了盼头,只要酒坊越做越好,她就能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