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并不悦耳,而且霍柔风一句也听不懂,她问展怀:“这是福建话吗?”
展怀说道:“这是福建话的一种,是疍家话,福建话分为几种,闽南和闽东的就不一样,疍家话和闽东的很相像。”
霍柔风来了兴趣,问了许多关于疍民的事,听说他们长年累月生活在水上,便问道:“你们家剿海盗,海盗中是不是有疍民?”
展怀道:“是啊,肯定是有的,疍民以海为生,早些年朝廷海禁,疍民生活困苦,有的人便去做了海盗。”
霍柔风知道这件事,沿海一带民不聊生,海盗群起,展家便上书,自请交出沿海各级衙门,由朝廷派驻官吏,做为条件,便是让朝廷解除海禁,让渔民可以出海打鱼。
从此以后,不但沿海渔民的日子日渐好过,海盗的数量也比以前大量减少。
但是展家也从此处处受制于朝廷,福建浙江和山东三省,太后和皇帝的人分庭抗礼,就连卫所中也有他们的人。
因此,才有了今年春天展怀在宁波卫借军粮一处,肃清异已之事。
直到这时,霍柔风才问展怀:“郭咏的事是你干的?”
展怀没有回答,只是很认真地看着霍柔风:“小九,我杀过人,以前杀过,现在杀过,以后还会继续,你嫌弃我吗?”
虽说勋贵子弟重武轻文,但是真正见过血的并不多,即使上战场,也不用他们上阵杀敌,像展家男儿这般的也并不多。
烛光下,霍柔风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如同风水池里养过的黑曜石,她摇摇头,也很认真地说道:“展怀,我见过杀人,上辈子见过,这辈子……还没有见过,不过我不怕。”
第二四三章 镇国公
展怀的嘴角上扬,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小九真有趣,动不动就是上辈子,若是真有上辈子就好了,那时他就认识她,到现在和她便是两辈子的缘份了。
霍柔风问他的问题,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是霍柔风已经明白了,她道:“锦衣卫暂时封锁了消息,可是明天便是大朝会了,郭咏是首辅,他必须要出现在百官面前。”
展怀笑道:“那你明天岂不是有乐子看了?”
皇帝已经几个月没有早朝,就连每月两次的朔望朝也免了,因此如今百官齐聚也只有大年初一的大朝会了。
大朝会上,依制在京的九品以上官员都要出席,霍柔风是从七品,她当然也要去。
霍柔风打个哈欠:“我明天准备去睡觉,我站着也能睡觉的。”
展怀笑道:“你还是多穿一点儿,免得冻病了。”
像她这种芝麻绿豆的小官儿,是没有资格进殿的,到时都要在殿外候着。
两人正在说笑之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张轩跑了进来:“九爷,吏部派人来传话了,明天的大朝会只限在京四品以上官员与内眷前往,其余人等面朝紫禁城方向叩拜。”
闻言,霍柔风惊讶地张大了嘴,她还从未听说过,大年初一的大朝会只让四品以上官员和内眷参加,这也太……太不把她这从七品小官当回事了。
展怀却已经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霍柔风道:“小九,你不能参加大朝会了,哈哈哈。”
霍柔风白他一眼,问张轩:“通传的人呢?没让我去接旨吗?”
张轩抓抓头:“没有,说是要一家一家的通知,本来也是口信。”
展怀闻言又笑了起来,霍柔风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两个人笑够了,霍柔风冷冷地道:“这个朝廷差不多该废了。”
展怀的眉头微动,他看向霍柔风:“小九,你为何会这样想?”
霍柔风脸上笑意全无,看着她冷峻的神情,展怀心中一凛,这样的小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霍柔风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荣王的军队打到哪里了?”
展怀道:“还在山西。”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京城一片歌舞升平,也是可笑。”
霍柔风沉吟片刻,道:“郭咏的死讯一旦传出来,京城便不会再歌舞升平,展怀,你们家是想逼着皇帝,用展家的人来带兵平反吗?”
展怀点点头,也不瞒着她,道:“我们家偏居一隅,一百多年了,处处忍让,事事避忌,可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朝廷变本加厉的猜忌,行刺我爹的人来自京城,皇帝先于内阁得知我爹遇袭之事,如果这次死的不是替身,那么我爹就凶多吉少了。所以,只是一味退让没有用,我们展家只会行军打仗,那就真刀真枪地干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