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兄弟也认出她来,平日里骄傲自负的少年,竟然泪流满面。
“公主,家父昨晚自尽了!请公主开恩,代我兄弟将这道折子呈给圣上!”
镇国公高青觉自尽了?
如果这个消息不是从高家兄弟嘴里说出来,她打死也不会相信。母亲麾下的常胜将军高青觉,他怎么会自尽呢?
她亲自接过高家兄弟递上的折子,高静可能是哭得太过伤心,竟然失了礼数,身子向前一倾,刚好撞上她的胳膊,她猛地发现,她的手上不但有折子,还多了一个纸团。
她觉得蹊跷,不露声色,拿着那道折子,脸色凝重地踏进宫门。
她坐上辇车,往乾清宫走去。
一阵风吹过,并不寒冷,可她却打了个寒颤。
她向四周望去,忽然发现今天的紫禁城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她紧握着手里的纸团,却没有展开,她轻声说道:“先回昭华宫吧,本宫要沐浴更衣。”
辇车在前面的岔路东拐,转向她的寝宫,可也刚走不远,便有一队金吾卫急匆匆跑了过来,为首的人朗声说道:“公主,下官是金吾卫镇抚肖前,皇上知道您回宫了,请您现在便去乾清宫觐见。”
“皇上的咳嗽可好些了?”她沉声问道。
“好些了,就是挂念着公主。”肖前说道。
她的心沉了下去,母亲从未有咳嗽的旧疾,崔公公也没说母亲咳嗽,这只是她信口胡诌的。
“本宫风尘仆仆,要先换衣裳,你这就回去说一声,就说本宫换了衣裳便去。”她说完,但催促着抬辇的内侍快走。
肖前眉头微动,使个眼色,他身后的一队金吾卫便围住了辇车。
“公主,请随下官先去乾清宫。”他的声音不高,却毫不客气。
从未有人用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话,她的手心里都是冷汗,汗水浸透了那个纸团。
她看向身后,只有跟着她骑马回来的几名内侍,她的侍卫们全都不在。
她索性不再说话,当着肖前的面,展开了那个纸团。
纸团上只有两个字:御夫!
字色殷红,力透纸上,一笔一画如同刀剑,这是练武之人写的字。
虽然不认识笔迹,可她已经猜到,这是镇国公高青觉的字。
这是他的遗言!
第二十六章 子规夜半犹啼血
肖前也看到了那张纸,但是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他的视线从那张皱皱的纸上移开,落到那份奏折上。
刚才他已经接到报告,高宁和高静向公主递交了奏折,想来就是这份了。
高家到了今时今日,竟然还想着向皇帝进言,好在这折子是交到公主手中,公主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
肖前眼中一闪即逝的轻蔑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的心沉了下去。
肖前不过是区区镇抚而已,却敢在宫里拦截她,若说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那也不对,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给他撑腰。
这会是多么强大的靠山,才能令一个小小镇抚胆敢不把皇帝唯一的女儿放在眼里,这不是轻视公主,而是轻视了皇帝。
宫里一定出事了,比母亲生病还要可怕的事。
她挺起胸膛,她的外祖父是前朝定西侯周振,她的外祖母是前朝郡主,她的母亲是当今天子,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金枝玉叶。
她脸色微沉,对抬辇的内侍说道:“摆驾乾清宫。”
见她终于顺从,肖前脸上现出得意之色,不过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而已,他只是让人拦住她,小姑娘就害怕了。
她没有再看肖前,她的脑海里重又浮现出纸上的那两个字“御夫”。
母亲的后宫里只有一位御夫,那便是她的生父沈慧冲。沈慧冲是读书人,尤擅兵法,曾经做过母亲的副将,与母亲成亲后曾任征南左将军。后来母亲荣登大宝,他虽领了骠骑将军的虚职,专心致志帮母亲主持后宫。
在她心里,父亲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即使是对内侍和宫女,也是和言悦色。
小时候她闯了祸,父亲会帮她瞒着母亲,还会趁着母亲没有留意,冲她眨眨眼睛。
高青觉为何会在遗言中直指父亲?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时辇车已经到了乾清宫门前。
崔公公站在宫门外,他跟着公主仪仗走在后面,这时才刚刚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