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眉头微动,姜家的侍从明知霍柔风已经出嫁,却还是以姑娘身份称呼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沉下脸,对那名侍从道:“我是展怀,这位是我刚进门的夫人。”
霍柔风强忍着笑,隔着衣袖悄悄在展怀手背上捏了一把,没人和你抢,你不用见谁都要宣布主权。
侍从再次施礼,却没有改口。
霍柔风朗声说道:“还请前面带路,我要见姜大先生。”
侍从谦恭地应声,做个请的动作,便走在了前面。
霍柔风又捏捏展怀的手,轻声道:“你等着我啊。”
说完,她便跟上侍从向马车走去。
刚才在宴客厅里时,霍柔风也曾拍过他的手臂,现在又捏过他的手,而且还捏了两次。
这些小动作以前是没有的,展怀心里甜滋滋的,就连对马车中姜伯儒的疑惑也冲淡了不少。
霍柔风立于车前,道:“谢氏见过姜大先生。”
马车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请进来吧。”
侍从放下脚凳,撩开车帘,霍柔风提起裙子,轻盈地上了马车。
车厢里有两个小窗子,光线明明暗暗,霍柔风看到光影里坐着一个羽扇纶巾的文士。
这就是姜家这一代的宗主姜伯儒。
姜伯儒看上去应有五六十岁了,花白山羊胡子,眼睛不大却晶光四射。
霍柔风在打量着他,他也在看着霍柔风。
稍顷,霍柔风退下那条水晶手串儿,问道:“当年被九容公主弄丢的物件儿,如何到了你手中?”
四周一片死寂,如同置身于传说中水银缔造的山海世界,看似波光涌动,实则凝滞在那一瞬之间。
第五六三章 追寻
“九容公主……果真是九容公主……”姜伯儒喃喃自语,像是终于得到了一个等候许久的答案。
“原来姜大先生并不知这手串儿的来历。”霍柔风很是随意地在姜伯儒对面坐下,坦然地如同是在自己家里。
“哈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九娘子生而知之,然姜某只是浊世一老翁,凡夫俗子也。”
一句生而知之,便已道破霍柔风前世今生。
霍柔风想起适才母亲转述的话,便笑着说道:“并非生而知之,谢九亦有浑沌未开之时,对了,姜大先生应是见过吧。”
“见过,见过”,姜伯儒捋着胡子,神情中多了几分愉悦,又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那年在西子湖畔,老朽曾经见过九娘子。”
“你如何得知那就是我?”霍柔风问道。
她的这句话说得含糊,可是姜伯儒懂得。
“昔年谢氏女帝毒发之时,已是口不能言,手不能抬,她知大势已去,便用嘴叼了一条帕子交给亲信女官,那帕子便是家祖交给女帝的,也是我姜家信物,女官跟在女帝身边,自是认识此物,她悄悄出宫,将这方帕子送去给正在城外白云观暂居的家祖。”
“可惜女官出宫时便已受伤,奄奄一息时将帕子交给一个小乞丐,让他送去白云观。”
“小乞丐去到白云观时,却洽逢家祖出外云游,那小乞丐也是忠义之人,他拿了女官的银子,便一定要将这方帕子交给家祖。他在白云观一等便是十天,十天后家祖归来,得知此事后便立刻动身,可惜还是晚了。”
“至于家祖如何能在剑拔弩张之时混进紫禁城,我等不得而知,只是知道家祖见到九容公主时,九容公主已回天乏术,而家祖昔日赠给九容公主的一串水晶却不知去向。”
“说来也巧,侍候九容公主的人都要去陪葬,那些人哭哭啼啼,先祖三言两语便让其中一个粗使宫女交出了那串水晶,据她所说是在树下捡的,起了贪心便藏了起来,如今公主已死,她也要死了,她觉得此物不祥,又听先祖问起,便交了出来。”
“先祖看到那串水晶,便松了口气,将那串水晶连同九容公主的一缕头发一起悄悄带出了紫禁城。”
听到这里,霍柔风终于知道她临死之时看到的那双穿着布鞋的脚是谁的了。
那居然是姜家的人!
“后来呢?”她问道。
“之后家祖便带着这两样物件离开了京城,后来他与家父找到了正在外面游历体会民情的安国公世子谢明,并将谢明送去了关外,家祖和家父再次回到族中时,已是五年之后了,那时家祖已年迈,不久便去世了,他老人家临终前只有一句遗言,那便是:她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