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涘翕唇,“你根本做不到的……”
“人可以堕魔,那魔为什么不能成人呢?我总要试一试的。”
“便是这样试的吗?真身俱毁,不神不魔也不人?……洪荒啊,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泠儿叹了口气,故作轻松,“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至少我的魔力还在。”倏尔一笑,“涯涘,你应当替我高兴的,九万年了,我终于能解脱了。”
赤发赤瞳的男子霍地捂住脸,哭得像个孩子。
次日,雨过天晴,晴得过分。
于泠儿来说,却是她最为昏暗的一天。
重华宫主元景初,迎娶右护法浮嫣为侧室。
下人禀报后泠儿并无过多反应,只是嘴边刺痛,原是一个猛力将唇角咬破了。
翻过一页书,淡声道:“知道了。”
房门再次被锁上,泠儿找寻着刚才读过的地方,是哪一行来着?这一行?不对不对,应是这一行吧……也不对,那就这一行?
泠儿翻遍了整本书都没有找到她要读的那一行,最后猛地合起丢至案上,双手撑额,俯首深埋。
眼前模糊,复又清晰,再模糊,再清晰,书页氤氲大片,她一挥手,书册立时化为灰烬。
早就料到的,却为何还是会痛。
抬眼扫到架上的那一对瓷兔,相互依偎不分彼此。
她霍地站起来抓起那只粉的就往地上摔,瓷片满地,如此刻她的心。
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她看着一地的碎片,似哭似笑。
“你没法跟他在一起了,碎了也好,也好……”
她捧着胸口踉跄地倒到床上,身侧的锦被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她艰难转身,紧紧拥住那被,想象着他拥她入怀时的温柔,想象着他吻她时的缱绻,想象着他拥有她时的缠绵。
今夜,这些温柔缱绻与缠绵,怕是要交于另一个女子了吧……
心很痛,很痛,原来没有了那层坚冰,这颗心,竟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泪痕划了一刀又一刀,她有些后悔说过羡慕别人有眼泪了,因为流泪的时候,那些伤心和难过根本就淌不出来,反而割得她的脸生疼,剐在皮肤上,扎进血肉里,锥心,剜骨,一样不落。
原来,眼泪才是这世上最致命的利器。
她闭上眼,告诉自己,睡吧,睡吧,睡了就不疼了,睡了就能在梦里,重温他的温柔、缱绻与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枫树下的情景,熟不熟悉?
☆、第十五章
凉枫院的大锁锁到第五十二天的时候,终于被重新开启。
彼时天气正好,枫叶郁郁葱葱,绿得撩人,泠儿就在树下品着月光白,身后秋千的一条绳索断了,木板拖在地上,随风一下一下地晃着。
门外进来了两个人,她不用想也知晓是谁。
她轻啜一口,入口尽是苦涩,半丝回甘也无。
二人行至桌前停住,浮嫣俨然一副娇妻的模样依偎在元景初的怀里,元景初扣着她臂膀的手指节突起,却是一眼也不看对面那个瘦削苍白的女子。
浮嫣随意俯俯身,算作行礼,开门见山道:“重华宫最近流言四起,说姐姐您不是人类,但这怎么可能呢,宫主和妹妹绝对不信。可是啊,要想堵住悠悠众口,那就必须用事实来证明,所以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想请姐姐随我们走一趟,在重华宫众人面前自证身份,那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姐姐您说呢?”
说完浮嫣妖娆一笑,仰起脸,沙哑的声音夹着一丝媚意显得格外刺耳,“宫主,你送妾身的青玉镯子妾身特别喜欢,要是能用同样的玉种再打副耳环就更配了,宫主说呢?”
元景初错开她的目光,道:“都随你。”
“宫主最好了!”浮嫣腻在他胸口,扭头一看,故作惊诧道,“哎呀我都忘了正事了,姐姐快跟我们走吧,大家都等着您呢!”
元景初忍不住随之望去,却见泠儿将捏着的茶盏往桌上一放,起身而行,一眼未曾看过二人,擦肩之时墨发飘舞,栀香沥沥。
元景初闻着这清淡到近乎于无的香气,心中一阵恍惚。
她的心变了,可这味道,为何依旧未变?
只是一瞬,恢复如常,转身跟着出了院子。
重华宫正殿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只留中间一方圆形的矮台。泠儿从容不迫地站上去,淡定自如地承受着周围人或鄙夷或疑虑或憎恶或愤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