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寰走了,削去神籍、贬下天界、永不得归。
琅尘把自己关在执清殿,一动不动,连眼皮也未眨过一下。天后来了好多次,劝了好多次,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可琅尘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最后天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便再也没有来过。天君虽然没有惩罚她,甚是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而现在就连温和待人的天后都不再去垂星宫了,天界众人便都知晓这位新晋的公主,是彻底失宠了。
垂星宫俨然成了一座死宫,没人愿意靠近半步,这种状况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淳霂的到来,才让死气沉沉的垂星宫出了那么点动静。
淳霂怒气冲冲地闯进执清殿,照着琅尘的脸就是一耳光。琅尘早已麻木,任何疼痛都感受不到,像个傀儡一样任由她打骂。
淳霂暴怒,抓着琅尘的头发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他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害他!?”
刺耳的尖叫也激不起琅眼里的半分波澜,她趴在地上,血不断从嘴角冒出来,流到地上,竟是比一旁的凤翎花还要鲜艳。
淳霂见她行尸走肉一般不反抗不还手,心里起疑,但还是敌不住满腔的怒火,她蹲下去钳起琅尘的下颌,质问道:“你跟我说他决不会爱上我,他跟我说此生只会爱你一个,好,我放弃了,我祝福你们。他做到了,可你呢,你就是这样爱他的?!”
琅尘仰头看着她,身上没有半分力道,就只是这样看着她。绝望到空洞的双眼对上淳霂,淳霂嘴角一扯,讽刺道,“呵,你这个样子,是后悔了,还是愧疚了?”
琅尘终于有所松动,她动了动眼皮,张了张口,声音嘶哑如沙.
“我有什么资格后悔……又有什么资格愧疚……”
淳霂一愣,旋即把她扔回地上,霍地弹开,指着她又喊:“别以为你能骗过我!琅尘,是你抛弃他的,那么以后就由我来守护他,我绝不会让你再伤他一根汗毛!我之前是真心把你当朋友,但我真恨呐,恨我怎么就瞎了眼交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拽下头上的碧玉簪,往地上狠狠一摔,“琅尘,你给我听好了,从今以后,你我二人的情谊便如此簪!”
淳霂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恨恨地跺脚离开,殿门被她一踹,裂了一道无法修复的深痕。
琅尘艰难地坐起来,盯着满地的碎片苦笑。
也好,你比我聪明,你去守着他,便没人能再害他了……
这样……挺好。
琅尘想了很多,宴屿的那句“你不必知道”俨然说明了他接下来还会有所动作,她不能让他得逞,即使夜寰不再相信她她也要做点什么。
她无心背叛,可发生的一切却让她百口莫辩。夜寰出事后宴屿第一时间向众人说明所谓的真相,并请求天君为自己和琅尘赐婚,这一下风言风语皆成事实。天界众人视她为洪水猛兽,对她的评价皆为“蛇蝎心肠”、“阴险狡诈”、“穷凶极恶”云云,她无所谓,因为在夜寰的心里她也是这种人,那别人说什么她又怎会在乎?
只有白溪,只有他相信她。
琅尘又拎了两坛茉莉清去了扶摇宫,白溪依旧坐在床边纺着他那永远也纺不完的纱。他纺着,她就在一旁喝着酒看着他纺,如今她再不会醉,不论再多再烈的酒,入了她口,皆变成浓郁的胆汁,只苦不香,稍微能激一激她早已麻木的心,提醒她她还活着。
白溪一直暗中观察着她,见她不要命似的把酒往嘴里灌不免担心,思忖半晌,玩笑道:“你再这么喝下去花神绝对会把你劈晕了带回去酿酒。”
“呵,”琅尘嗤声一笑,自嘲道,“那酿出来的绝对是黄连酒。”
白溪笑了笑,不再言语。
也罢,就让她喝吧,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玩命地喝,以求个酩酊大醉能让自己暂时忘掉那些痛。等再过上几年就好了,伤是抹不掉的,但至少不再此般疯狂。
琅尘撑着脑袋,漫天通红的云纱染得琅尘眼眶也红了,她呢喃道:“为什么只有你信我,他却不信呢……?”
白溪又将玉梭来回穿了几行,之后停下,凤眸中似乎晃过一丝恍惚,连带着整张媚惑的脸都蒙了一层阴郁,像是月光渗进窗纱投下的薄辉,印不下任何完整的影子。
他轻轻吐了口气,转向琅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