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看一眼那边看起来比她还要认真的女儿，梁意年心里满满的。
这一刻，她的心里，已经开始把心底站着唐其臻的位置给慢慢空置出来了。
没有他，就没了许多的奢望。
但是梁意年仔细想想，不得不承认，她们娘俩的确是过得没有别的母女那般安逸那般幸福。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需要爱人的呵护的。
当然，如同慕容城西那样养姨太太的方式自然是不成的。
现实走到了这一步，没有他，度过了艰难的那一段时光之后，现在的生活，并没有很差。
而且，梁意年十分信任自己的女儿，她相信懂事的小丫头以后也会明白的。
别人的眼光实在不重要，在之前，她怕小丫头被人嘲笑是没有父亲的野种。
可现在带着她，小丫头没有父亲，再加上她这个当舞女的母亲，也不能更坏了。
她已经没了更多的消极心态。
梁意年不知道的是，她一边在细心认真地给小包包绣图案，小丫头其实有在偷看她。
她其实真的不太喜欢写字，一开始也是因为好奇，本来是笔都不会抓也抓不住的，感觉比拿勺子难多了。
可是，她很喜欢画画，现在她就在画穿旗袍的妈妈。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师自通，她觉得妈妈应该是这样的，悄悄看一眼，画一笔。
等梁意年发现小丫头似乎有些不对劲，竟然在频繁地看她的时候，她的‘神作’已经完成了。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
梁意年看看天色，尹妈应该差不多回来了，便以为她是肚子饿了在看自己。
小丫头摇摇头，没说话。
“小包包的图案快绣好了，下次你跟着姨婆上街就可以背着了，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梁意年这么一说，小丫头眼睛一亮，抓起刚刚她坐在桌子前一直涂鸦着的纸张，拿着笔，便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哒哒哒跑到梁意年前面，盯着那个小包包看。
蓝色的小包包本来就是尹妈拿着做衣服的碎布做成的，不过尹妈的手艺好，小包包很好看，现在加上了梁意年精心绣上去的五颜六色的图案，小丫头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也忘记了自己拿着纸张跑过来要说的话要做的事情，直接把手上的纸张丢给梁意年，开心地嘻嘻笑拍手掌，接着拿着小包包认真地看。
“谢，谢阿妈，包好看，花花好看。”
小纯熙现在说话还不算是特别顺溜，可是这奶声奶气的童音，让梁意年感动得要命。
她想起小丫头给她的纸张，低头一看，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这画的是什么，看起来怎么像是一个人?
之前小丫头很喜欢画小房子，画小花小草，还真的没画过人，而且这人身上穿的衣服，怎么和她身上这件旗袍有些神似。
说是神似，是因为今天梁意年身上穿了一件尹妈做的旗袍，上面的花纹十分简单大方。
而小丫头这画里的类似人的穿着的衣服上，那勾勾画画的花纹，和她的衣服有点像。
但是，梁意年不太愿意承认女儿画的是她，因为实在有点丑。
不，应该说特别丑。
她可不愿意女儿心目中的阿妈是这样的。
小丫头虽然年纪还小，可是小女孩心性的她还是懂得分辨美丑了，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思维方式分辨。
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东西，就是美。
她把小包包背着，一本正经地站在她阿妈面前，一脸的开心，“阿妈，下次阿妈和纯熙一起去买糖糖吃，背着包包。”
梁意年闻言，嘴巴的笑容僵了僵。
她是百乐门的红舞女，上海滩大半的人，是见过她的，她现在出门都很小心了，更遑论带着女儿出门。
如果真的要出门，要带着女儿过上不需要顾虑别人眼光的生活，估计她要带着女儿还有尹妈离开上海滩。
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不会离开这个地方的。
毕竟，她从来没有过要离开上海滩的念头。
她在这个被称为十里洋场的地方长大，在这里认识那么多人，包括唐其臻，还在这里生下了女儿，这里就是她的故里。
一个人要割舍对故里的感情，太艰难，她则是连想都不愿意想。
抉择一直很难，梁意年知道不可能，却是含糊地对女儿点点头。
小丫头不知道她阿妈的难处，当然也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