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里市场的人大多认识我,毕竟从六岁开始就一直在这里买菜。我去了常去的一个摊子,摊主比起八年前老了一些,仍然照旧问候我道:“小芸音又来买菜啊,瞧瞧,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没事我减肥。什么菜最便宜,给我来点吧。”说完把瘪瘪的钱袋倒过来,就滚出几个寒掺的碎银。摊主啧啧啧几声,给我拿了些零落的菜叶子,还把碎银子推回来,说:“看你日子也不好过,这点菜就不收你钱了,反正也卖不出去。”
我拿着那些碎菜叶子,心里甚是凄凉,还得做出一副感恩戴德模样,鞠着躬后退着说:“谢谢老板,老板好人,长命百岁,生意兴隆。”
可真像个乞丐,就是衣着比乞丐华丽多了。衣服都是家里送来的,自然都是好料子,比如今天穿的这件青色裙子,用的是临江城里都少有的柔丝纱,几乎没有分量,从楼上扔下来都要飘好一阵的那种,不过这镇子里的人没见过,还以为是那种偷工减料的薄纱,还好,这并不妨碍我装可怜,啊不,我是真可怜。
我本来是后退着的,猛得转回来就差点撞到人,我连声说抱歉,那人却不答我,也不走开。我打量着这个人,这是个男子,估计有十七八或者更大,比我稍高一些,长了一张大众脸,头发梳得中规中矩,穿一身普通布衣,身材倒是板板正正的,或许从背后看,还能勾起人一些幻想,可是这脸,实在是普通得厉害,转身就能忘的那种,可惜了。
“公子,请让一让。”我看他半天没反应,提醒他。
但是这人盯着我的钱袋研究得起劲,动也不动。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公子?我这钱袋没钱的,没什么好看的吧。”
“姑娘这钱袋上的挂饰是个好东西,要小心保管才是。”他终于说了话,声音是清朗好听的,就是这说话时的面部表情,怎么看怎么别扭,僵硬得很,像是扣了个人/皮面具。
我的挂饰是林子辰小时候送我的如玉,忘了它可能是个值钱货了,我赶紧把它捂起来,戒备道:“公子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其实看他的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可别是个变态吧。
“你就吃这个?”他看着我手里的碎菜叶子。
哼,小瞧我。我不卑不亢道:“拿来喂兔子的。”
他莞尔:“记得晒干了再喂。”
我想说一句关你屁事,但犯不着和他计较这个,便说:“我还有事,就不和公子闲聊了。”绕开他直接走了,再不给他说话机会。走出十几米远,回头看看,那人仍望着我。我头皮发麻,快跑了几步。
这可真是个怪人。
为了避免尾随,我决定暂时先不回泣心谷,在镇子里随意逛逛,路过烤鸡摊子,口水直流,我吸溜了一口,赶快离开了那摊子的气味范围。
镇里有来来往往的玉璋弟子,仍是熟悉白衣,可能附近又有妖怪作祟了吧。
今日有一年一度的划船比赛,往年没怎么看,今年可以去凑个热闹。岸上围了许多人,我使劲探头探脑也看不大清楚,索性翻上邻近的一个房子。
参赛的人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该给谁喝彩,有个头上缠黄布的老人划得不错,一直领着头,眼瞧着快到终点了,这小河上不知是何来由,掀起了一股浪。寻常人只能看到这怪浪,我却能看清楚,水中藏了一条巨大的鱼。八年前修为不足只能看到这种小妖的影子,到现在就基本可以看清它的样子了。说它是小妖,倒不是形容体型的,真正的大妖可以幻化人形,而这种没什么道行的小妖出来吓人也只能将体型巨大化。但虽说是小妖,它可比老妖怪们麻烦多了,由于暂时没有灵性,做事全凭本能,破坏力也大,完全不计后果,收服时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这次来的那些玉璋弟子果然是对付这条大鱼的。下边的百姓惊慌失措地乱跑,有人甚至被挤到水里去。刚才的黄头巾老人已不见踪影,其他的船也大多被掀翻,人都落在水里,即使水性极好,也被这浪打得动弹不得。
大鱼跃出水面,它摇尾巴带出来的水泼下来,像一场大雨。玉璋的人除妖还是老办法,仍是用剑阵网缚,只是这回的阵悬在空中。
玉璋除妖从来是集体行动,因为单挑风险太大,他们并没有个人英雄主义。
大鱼拼命挣扎,水溅得到处都是,我不得不开个光幕来当雨伞。光幕是琴明教给我的仙术之一,防御力极强,法攻物攻皆可屏蔽,有一点不好的是,这东西不能随身移动,只有站在原地挨打的份,而且作为仙术,对灵力消耗极大,目前我只能坚持一分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