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长老住的地方叫暮沉厅,不管名字还是装修都非常压抑,一进来就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但就是这种地方,我刚刚还听见了不知哪里藏的一个小孩的笑声,只有短短一声,那边正和林子辰讨论着的长老就皱了眉头。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刚才笑的那个孩子要倒霉了。说来,那可能是墨长老自己的孩子吧,他十七岁就已经成亲,到现在三十岁左右,已经有两个孩子。
墨长老突然召我过去,他说:“圣境中人类不算太少,多半与你一样作为泠氏的家臣,平时若有困难,也可求助于他们。”
家臣么,我觉得我还没够那个逼格。墨长老说话倒还客气,他虽不喜人类,应该还不算仇视。他又说:“听闻两少执有为难你之处,该反抗之时,也不用客气,须知你身后还有一个少族长。”
我偷偷望向林子辰,他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憋得很辛苦。
墨长老继续道:“祭出我的名号来,也是管用的。”
我也忍不住想笑,这就像是在说,你要怎么怎么的,只管报我名字,我突然觉得他们墨长老有股子江湖气,这可比族长好亲近多了。
修蓝族过年也是要守岁的,我和林子辰一边在院子里烧烤,一边熬夜。墨长老禁止在圣境内放炮仗,所以这年味怎么也差一点。大冬天的,尤其前几天还下过雪,在院子里烧烤显得特别的……脑子有坑,然而林子辰乐得陪我犯二,甚至开了保温结界罩住我们两个和那堆火。这个场景我不由得想起先前和白苏烧烤那回,很久没见他了,也不知他现在又在哪里卖蠢。
熬至后半夜,我还好,林子辰熬不住了,想他天天都要起个大早再忙上一整天,再让他熬整夜就实在不人道,就任他靠在我身上睡了。适逢火堆噼啪一声,他稍稍醒来,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你别走,好么?”
我一时分不清他是醒着还是说梦话。对于我终将离开,而且这个离别之期即将迫近,他其实很是耿耿于怀吧,只是平时不太提,实际上恐怕做梦都在计较,是以不太清醒时才有此一问。别说结婚,其实我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他,从小就应该像别的孩子一样挖苦他,可是……我怎么下得了手呢?明知道他那时候心灵脆弱,还那样欺负他,就更不是人了。我还能拿他怎么办呢。
其实下辈子有没有也……不那么重要,那时我已经不是我了,魂飞魄散什么的,也是死后的事情,人活一世,管那么多干啥。我拍拍林子辰的背,说:“我不走,我会一直在。”他又睡熟了,不知道听到没有。
是的,我决定不走了。
修蓝族青壮年们的大比拼在年初三进行。
他们在枢要之外搭了一个大擂台,开赛那天,那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下我根本听不清作为主持的岳雩念了什么开场词。之后是抽签决定对手,今天主要就是抽签,明天才正式开打。林子辰抽中一个籍籍无名之人,想来问题也不会很大。
正式比赛那天,林子辰换了身利落衣裳,袖口被绑得紧紧的,头发也弄成了高马尾――那是我梳的。林子辰这样打扮,我还不曾见过,比平时多了几分凌厉。
第一轮因为选手水平参差不齐,且数目众多,打得比较乱,林子辰与那人对战时甚至完全没动术法,区区几招就劈断了对方武器。林子辰本身技术高就不说了,他那把剑也不是个凡品,那把通体漆黑的细长剑是修蓝族圣剑之一,名叫神思,厉害之处在于当初铸剑师给它注了灵,属性属阴,与它具有相合体质的人用起来会特别顺手,同时这剑的限制也在这,如果体质不合是完全不能用的,容易反噬。这剑除了本身强度高之外,因为注了灵的缘故,会非常节省灵力,一般武器砍虚体需要附上很多灵力,而神思只要少少的一点就有相同效果。而且,就算普通地砍一下,在物理伤害之外还附加阴性法术伤害,总之真的非常好用。
今天这场其实大多没有看头,但我旁边坐的一个小孩看得津津有味,一动也不动。那是个长得秀气的小孩,穿着藏青的小袄,头上帽子还装饰了两个小毛球,脸蛋白皙,带着一点婴儿肥,想来揉起来手感很好。被我盯久了,那小孩谨慎地问:“你为什么要看我?我很好看吗?”那严肃的小表情也可爱得不要不要的。我故意逗她:“对啊,你可好看啦。”我觉着长这么乖巧的应该是女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