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辰出了医馆门走得极快,我小跑着才能跟上,走了一段不知他是不是血糖又低了猛地晃了一下,我赶紧上前去搀住,他想挣也没能挣得开,估计这会晕得正厉害。我道:“你是不是好久没吃饭了?走,我带你去吃好的。”也不管他想说什么,直接拽了就走。我也是甩了脸皮不要了,他现在都这么纠结这么别扭了,我要是也和他一样这就没法沟通了。
我拽着他随意进了一个酒楼,隔了一会才想起来这原来也是林家的产业,说不定林子辰还来巡视过,现在有可能还能被认出来,更加尴尬,于是又拉着他出去了,又转了一会,绝望地发现好像附近全部的酒楼都和林家有关系,再次感叹,林家称为临江第二富不是没有理由的。
或许林子辰被我折腾到妥协了,无奈地指了个街边的面摊,说:“别挑了,就那吧。”
我望着他专心对付面前那碗面,问:“你几天没吃饭了?”
不回答。
“这几天一直在茅屋住着吗?”
又不回答。
“那天在医馆遇见你,你是去干什么的?”
还是不回答。
“……伯父伯母他们真的?”
他停下不吃了,也没抬头,但还是不说话。失策了,问错了,我直想打自己一耳光,怎么说话都不看情境的。
“你接着吃吧,多吃点。”我作慈母状。
“不了,吃饱了。”他把筷子放下了。
我结账的时候,他说:“改日还你。”我付钱的手僵在半空,他这么疏离的样子我都没见过,他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我?我干巴巴地说:“不用还,和我还见外什么。”他不置可否。
我们肩并肩走了一会消食,我不说话,他就没言语,我问他三句,他才回一句,还是单字居多。
我终于问出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他反倒笑了一下,这个笑一点温度也没有,他说:“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当初想尽办法逃了去,现在又主动出现,你是在戏耍我吗?”
他这么一说,我方才发觉自己从头到尾的行为看起来一点道理也没有,可不就是戏耍么。
他站定,总算正视我,对我说:“江芸音,我没力气再陪你玩下去了。”
我甚没底气:“我不是在玩……”
“如果不愿意,你一开始就不要示好,现在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块糖?一而再再而三,反复无常也要有个限度好不好?”
“我没有,你不懂……”
“我不懂?你又有什么苦衷了?即便有,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不能坦诚一点吗?我在你眼里算个什么?”
我哑口无言,是啊,为什么没选择先告诉他然后再共同面对呢?我还是不相信他吗?我说:“是我的错,我们还是先……”“我不想陪你再玩了,我现在这副样子,没心力再陪你玩下去了。”他打断我的话,认真地说,那眼神仿佛结了冰,让我心颤。
我硬着头皮说:“你还活着,还有很多机会东山再起,你不会一直是这个样子的。”我知道他处境艰难,现在没有精力去思考我们之间的事,但是我的这句安慰就像给碎了一地的玻璃上贴创可贴一样可笑。
先不管我们之间要怎么处理,林子辰不能再住那个废弃茅屋了,一日三餐也要有个基本的保障。我猛得想起,有个炒货铺子还在林家名下,因为太微不足道了当时他们没想起来要转让它。
炒货铺子的年轻人名为春来,与林子辰也是见过的,倒是很乐意收留他,并且自觉把这期间的分红交给他,这样林子辰就有了一笔钱。
我乐观地想,也许林子辰的命格又被扳回了商人一途。
----------
春来觉得少东家有些怪,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虽然也是性格偏冷,可好歹表情是温和的,但是现在……完全就是冷漠脸,还总是不知在想什么,有时候被春来叫好几声才能回过神来,答话也是单字居多。
炒货铺子分两层,楼上是用来住的,林子辰这次回来,特意辟了一间给他住。有一次春来起夜,发现这大半夜的,林子辰不在屋子里,便要下楼看看,在楼梯上听见底下有人说话,春来敛了声息,竖起耳朵听。说话的人他不认识,书生打扮,林子辰就在他身边。春来听见什么“危险”“不赞同”之类的词,内容破碎,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林子辰也没说什么,挥了挥手,让书生走了,然后就上楼来,春来赶紧抢先一步回了自己屋子。不知道为什么,春来觉得还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