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啊”何珍并没发现自己有何说错的地方,可底气却又不足。
“珍儿,这是夏末,热着呢。面膜里的水分敷进脑子里了不成?”木洲不客气地指出错点。
这嘴真是毒。
何珍不敢吭声了,抬头撞上他平静的目光,被他盯得发麻。被自己儿子逮着了,只得不好意思的退了出去。木洲几步走到门口,靠着门框看着母亲一步一步走得极慢,跟碾蚂蚁似的。他关上门,上锁,扑倒在床上。
手里拽着的相册集再次在眼前展开,他躺在大床上,撑直手臂,一页一页翻着,仔细看着,不自觉的笑起来。
时针与分针开始飞快地向后交错,时间向后倒转,似乎又回到了十七岁,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
回到学校那年木洲十七岁,在医院养了一年半的伤,回到学校时无奈降了两级。从前的革命好友已经上了大学,除了熟悉的景物和老师的面孔,其他的一切都显得陌生。心里的阴影、低落的心情导致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高二下期,木洲的成绩滑出了全年级前十,被校长请去了办公室。
进去时里面有些闹,一群老师围着,他随便折了一处坐下,知道今天校长为什么找他,他有些烦躁。
静静的默不吭声,她们说话的内容便听清楚了不少。
“可以啊,有奖金吗?”清脆的少女音从那团包围圈传出。
话一出,偌大的办公室瞬间就安静了。
诡异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
她又道,“什么奖状奖杯都不实用,而且那些我已经有很多了,唯有钱可靠。”傲慢的语气与以前的他一模一样。说通俗一点,便是“年少轻狂”“叛逆”,他那时什么都好,什么都有,什么都无所畏惧。反正在学校惹了什么事儿,有个有权有势的父亲摆平,有个嘴厉的母亲护着,自个儿成绩又好,老师领导也袒护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戳杀了他的傲气。
办公室里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校长没考虑一会儿便答应下了。
政安是贵族学校,学生的一切生活条件必是最顶尖的。学校的大部分学生已经多次在公共场合向学生会负责老师及文艺部部长建议高二十九班的秦艽同学做午时主播员。可秦艽本人并不喜欢这种事,文艺部部长找了几次也不成功,再加上秦艽次次综合成绩帮第一名,以学习的理由拒绝,部长请不动,学生又闹得厉害,所以只得校长出面了。
十二点三十分——午时广播,她每天都很准时。
开场白永远都是那种最古板最单调的,“大家中午好,我是高二二十九班的秦艽,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三十分。”
她的声音在午时的政安每个角落回响。它缓缓的,在木洲心尖流过一波又一波,刻下深深地烙印。
她讲的笑话从来都很深奥,每次她讲完只听音响里她“咯咯”的笑声;她念文章总是用情三分,午餐的时间时常在校内餐厅听到几桌女生抽噎;每次考完试她也总是孩子心的有意无意的得瑟她考的好成绩……
那样的少女,活在木洲的记忆里,事隔十年,记忆犹新。
清晨的第一束暖阳,打在雪亮的瓷砖地板上,泛起一个光圈。收了一半的窗帘遮了半边脸,木洲迷糊地揉了揉眼。
楼下早起的一对夫妇正热烈讨论着楼上赖床的儿子:“洲洲不想你就别逼着他去了,他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知道。”何珍替木关合盛了一碗粥。
“是啊,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得让我们替他操心。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宠吧,宠成这样了吧 。”木关合接过粥,瞟了一眼楼道方向,没人,木洲还没起床。“你看吧,现在还没起,也不知道昨晚去哪儿厮混去了。我还是得赶紧给他找个媳妇儿好管着他。”
“那不是还没合适的吗?”何珍还在争取打消木关合让木洲去相亲的念头。
木关合突然压低了声音柔声道,“你也知道老陈家那个女儿吧,小时候就爱粘着那臭小子,如今学成归来,昨天我瞧见了长得标志得很,又有礼貌,又乖巧。那女娃也还喜欢咱们家那臭小子,老陈也有那个意思,我就想着今天让他们两见上个面。你看怎么样?”木关合期待自家夫人的回答,双眼亮堂。
何珍叹了口气,“好吧,你说了算吧,待会你跟洲洲提这事儿的时候可别说我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