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大。眼里都装不下,还有哪里能装下。
李易深推开车门下去,嘱托了句,“今天有个董事会,你注意着点。”
“好。”
刚进公司门就能感觉到气氛有一丝紧绷,往常会有的高跟鞋的敲击声今天也收敛了不少。
事情来得也挺突然,今天老爷子非得坚持开个董事会,早上从医院专车送过来的时候,还躺在担架上,看那样子也像是快咽气的人。估计人要死的时候都能模糊感觉到一个时间点,所以在那之前他说什么都要拖着这身体来开个董事会。
用意明显,内涵难猜。
董事会在下午五点开始开始,现在才四点。李易深坐在办公室里悠悠哉哉的喝茶,搬出好久没用的茶具,不厌其烦的泡茶。
对王恒来说,整个过程都是不停的重复,他看不出有什么门道来。
然而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好久没泡了,手早生了。李易深只是现在必须要找点事做做,不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憋得慌。
他脸上好似一派轻松,一个后仰重重的靠在椅子上,手里的茶也晃晃悠悠溅出两滴。
茶不烫人,可他总觉得刚刚自己受的是滚烫的热水,而他十分冷静的忍受住了。
他不急,王恒自然也不会急。
李易深视线望向前面,看着王恒坐在沙发上也挺自在,拿着茶几上的一本书就开始看。
也没慌,什么也都不问,李易深没忍住说,“你这是也挺放松啊。”
王恒把书合上放好,坐正了些,“跟您学的,面临问题不要急。”
李易深哈哈哈的笑了,重新换了个姿势,他的注意力这时候才从马上要发生的那件事情中转移过来,“说说,我为什么不急。”
王恒看了他一眼,他正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摇了摇头说,“我只是瞎猜。”
“那也说来听听。”
王恒接过李易深推过来的茶,然后开口道,“您本来就是半路才闯进来,即使是最差的结果什么都没留给你,你其实也不算太冤。”
他看了眼李易深,对方示意他继续说,“我认为你其实并不在意最后的结果,或者说,你不在乎老爷子能留给你的任何一件东西,所以你能把自己放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说到这里,王恒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您只是想看他会做出什么选择而已。”
更多的王恒没说,比如李易深现在的恐惧其实是在恐惧老爷子会偏向他。他想体验更深度的被伤害,并借此获得一种自我安慰,又或者说想确认一些自己更愿意相信的东西。
确信什么?比如说,他家老爷子是个彻彻底底的坏人,足够他恨。
而且王恒始终觉得李易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母亲才加入这场个人利益的战场。这样一来,很多事情的性质都变了。
这些他没说,不过他说得已经足够多了,他很少讲那么多话。
李易深听到前面还觉得有趣,觉得自己选的人不错,有点小聪明。
然而听到后面后,李易深不知道是心在慢慢的折磨人似的抖,还是手中拿着的茶杯开始抖。心中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在欲冲破岩石而出的时候被王恒的即时停止压下去了。
他说的都对,李易深突然笑了,笑得声音越来越大,如同Wi-Fi信号般越扩越大,荡起一阵阵回声,使门外路过的人听得心情紧张。
“了解得挺多?”李易深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不住得摩擦杯身。
王恒上去给他的茶杯添满,一句答过,“听小道消息瞎说的。”
李易深:“真敢说啊。”
王恒手里还倒着水,没抬头,“那也得看对方是谁。”
李易深又笑了,这次的笑放松了很多,“王恒,”他的眼中少有的严肃,“跟着我。好好干。”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种话,之前说过一次。
每一次都是真心,而这一次他需要一个回应,或者说是一个保证。
王恒立直身站在他面前,后退了一步,只说了三个字,您放心。
五点钟的时候,李易深准时入场,王恒以助理的身份和他一起进去。
老爷子已经坐在了中间,拄着个拐杖。儿子老子长得像,错不了种。老爷子的状态看着要比医生说得要好,即使身体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还是撑着坐得笔直,威严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