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抿着嘴,拒绝回答。
郑三叹了口气,摇头走了。
冬日,南地变得湿冷难熬。
便是强壮如梁二也要多加盆炭火,烘烤被褥。
腊月时,江陵送来两船夹了薄薄棉花的夹袄。
梁二摸着触手细软的布料,想起曾经,两人游戏与田野间,柳福儿指了一片才刚发出新绿的庄稼,与他说,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些东西派上用场。
那时的她笑颜如花,对他只有满心满眼的信任和依赖。
但是现在……
想起那日的决绝,梁二眼底闪过一丝痛色。
身侧,郑三已经捞上一件,套上身。
没等系上带子,便觉直往骨缝里钻的湿冷已然消失。
他呵呵笑道:“大郎就是有法子,这衣裳还真暖和。”
“把衣服都分下去,”他大掌微微握紧,将衣裳攥在手里,转身走了。
对他三天两头的阴阳怪气,郑三已经习惯。
他招呼着人把衣服分了,又转头去寻梁二。
“大郎给咱们送来这个,你不去信感谢一下?”
“她应该不想看吧,”梁二看他一眼,耷拉下脑袋。
她可是说了,两人只做表面夫妻的。
郑三瞪他道:“女人心海底针,你怎知她怎么想?”
“这两船衣裳,可要费不少功夫,你就这么闷不吭声的收了,便是寻常朋友,心里也会犯嘀咕吧?”
“再有,她看不看是她的事,写不写可就是你的事了。”
“这要是我,就算不看,可知道你写信过来,起码也明白你的诚意。”
“那我写?”
梁二振作精神。
郑三假假扯了下嘴角,往外走。
梁二已咧着嘴,摊开信纸,着手写信。
只有郑三的神情,他根本就忽略过去。
时近年关,忙活完节礼及年下事宜的柳福儿接到梁二来信。
看完之后,她清浅的吐了口气。
再说了那些话之后,她就已经做好了两人再不往来的准备。
毕竟她说的那么过分,可以说,就是梁二把她休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但现在,他又送来这么一封字里行间都能让她生出暖意的信来。
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正在动摇。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柳福儿纠结着,不知不觉便到了腊月的最后一天。
司空八郎跑去书院陪着离乡背井的知交知己守岁去了。
临走前,他交代孟氏,带着孩儿来陪柳福儿和几个小子。
柳福儿则想到谢大还在陕州,就叫了司空十娘母女一道过来。
几个女人带着大大小小几只,坐了两桌。
做又没有男人,孟氏便让老常拿来坛烧酒。
待到孩子们下桌,围着火炉烤栗子时,三人对桌小酌。
第六百八十章 套话
酒过三巡,女人们有些微醺。
汪四郎便带着几小只去自己小院守岁。
柳福儿忙叫了赤槿,让她过去盯着,多生几盆碳火,以免着了凉。
孩子们呼啦啦的走了。
屋里变得安静下来。
孟氏给小姑和十娘斟满了酒,道:“咱们难得这般,今天便不醉不归,如何?”
司空十娘笑嘻嘻的道好。
柳福儿自恃酒量过人,便也答应下来。
孟氏让人拿来行酒的签筒,要行酒令。
见到这个,柳福儿便是一阵头痛。
别的她倒不怕,就怕抽到念酸诗的。
她虽然同些文墨,但文采真是不成。
这厢,孟氏已经摇晃起了签筒。
头一签便是隔壁的人喝一满杯。
柳福儿端了杯,干了。
孟氏把签筒递过去。
柳福儿心里默念,用力一晃。
一根签子蹦了出来。
司空十娘捡起,呵笑着念道:“对家指物,吟首符合此情此景的七言绝句。”
柳福儿咧嘴。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就她还吟绝句?
“我罚酒,”柳福儿端杯,再次干了。
依着规矩,喝了酒的就要摇签。
搁了酒杯,柳福儿便继续。
这回没那么绝,只是赋词一首。
柳福儿呵呵。
端杯,干了。
再摇,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