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过正午,周围便暗了下来。
守在帐外的兵士拿着火折子进来,点了灯烛。
梁二正伏在案几上,听到动静,他急忙起来。
兵士没想到他这般大反应,忙退后半步。
“司马,可要再添灯烛?”
梁二眯着眼看上下跳跃的灯烛,低低嗯了声。
兵士急忙转去四角,将悬在那里的灯烛点起。
帐里瞬间亮如白日。
兵士躬身退了出去。
梁二低头,看那张涂了又改,改了又涂的绢。
忽然,他张手将其团成一团。
想要扔,又顿住。
他重又摊开,凑到灯烛边。
火苗轻轻一扫,绢纸立刻燃了起来。
梁二看着上面已经皱巴了的字迹,轻轻松开手。
绢纸带着火苗飘然落地,在将上首福娘两字点燃。
梁二垂着眼,看着火苗由旺转弱,直至熄灭。
北地。
正研究地图的柳福儿心莫名一抖。
她站起来,绕着案几转了几圈,只觉心越发慌得厉害。
她叫了门外的小厮,“去请馆吏过来。”
小厮急急往外去。
柳福儿转去案几后,一口气写了几封信。
馆吏很快过来。
柳福儿将墨迹未干的信封好,递给他,“立刻发出去。”
“用最快的信鸽儿。”
馆吏小心的端量她脸色。
“大人是否哪里不适?”
柳福儿摇了摇头。
馆吏拱手,急急去寻卢龙节度使。
在这里,也只有他那里才有日速八百里的信鸽儿。
柳福儿捂着心口,在屋里反复的踱步。
虽然没有依据,但她就是觉得出事了。
其他几处她倒是不大担心,唯有江陵。
那里就几个孩子,即便有人护着,可到底不能保证没有疏忽。
徐家惯是阴损,保不齐会趁她不在,对孩子们做些什么。
带着这样的担心,她日夜提心吊胆。
直到梁康的平安信到她手里,才长舒了口气。
她摸了摸肚子,觉得有点饿了。
她转去门边,让人送些茶点。
听到她要吃的,小厮喜得眉眼带笑,忙不迭的奔去厨下。
没多会儿便端来差点。
柳福儿顺手接过。
抬手之时,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的手背竟青筋暴起。
打发了仆从,她赶紧转去内室的妆镜边。
这才发现,短短几天,她竟然瘦了不止一圈。
她左右端量半晌,才坐回桌边。
吃了几块点心,喝了茶,重又琢磨起来。
江陵没事,淮水势头也算不错。
至于岭南,前面有梁二,后面谢大也在。
两人都是久经风雨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柳福儿点着手指,将所有可能都琢磨了个遍。
最后觉得有可能是梁府。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知道现在,梁帅都没有半点动静了。
柳福儿纠结了会儿,还是决定写信过去。
梁帅是梁家军的主心骨,若没有他撑着,军心定会动荡。
加之汴州算得上是梁家军的大后方,当下两军齐头并进,那里绝不能有什么事情。
馆吏接了信,再次去寻卢龙节度使。
听到要发往的地方,卢龙节度使微微蹙眉。
“她可有什么异样?”
馆吏回想了下,摇头、
“特别好,适才还要了茶点,听小厮说,没少用。”
卢龙节度使松了口气。
能这样就代表着那边一切顺利。
想来这边要是再有什么事,那边也能来援。
第七百一十九章 一斗米哇!!!
很快便是月余。
承载五百石粮的船队靠上阜头。
军需官得令,急急奔到跟前。
望着水线压得低低的船队,喜得见牙不见眼。
入夏之后,这里的河道,水位照比其他几个季节都要高上许多。
和风吹过,浪花撞上阜头,冲上早已光滑一片的青石台。
军需官两眼不离粮船,不小心走得近了些。
鞋面顷刻被河水打透。
初夏的河水还有些冰冷。
他轻轻打了个激灵,低头看了眼脚下,便朝正在盘缰绳的柳家军们招手。
“劳烦几位放下搭板,让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