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徐九蒙圈了很久,才觉得眼前金星稍减。
他声音细弱的骂咧:“你们这些蠢奴,就是田舍汉也比你们强。”
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起来。
护卫们赶忙来扶,谷大也跟着伸手。
徐九一把搡开,道:“待到回去,我就让阿娘把你们换了,这会儿有多远就滚多远。”
护卫们知道他的脾气,都不敢在靠过来。
谷大迟疑片刻,还是随着他进了舱室。
做工考究的舱门徐徐合拢。
谷大抬手去摸火折子。
一直带着薄茧的大手无声无息的捏住他手指,并在他准备大叫之时,一把捂住他的嘴,并反手一转,将他反扣在舱壁上。
细微的碰撞声,惊动正轻车熟路的往床榻行去的徐九。
他转过头,问:“怎么了?”
一个黑影从床帐后转出,出手如电的钳住他细瘦的脖颈。
感知到大手在快速收紧,徐九浑身一抖,僵如木头。
他看着只能朦胧的看出轮廓的来人,颤颤的道;“你要什么,只要我有,全都给你。”
梁二沉默的盯着他,感觉手下的肌肤颤抖加剧,才低哑一笑,道:“只要你合作,咱们一切都好办。”
“梁二,”认出来人是谁,徐九惊恐到极致的心才缓缓回落。
手指下,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了些,梁二笑了笑,手指收得更紧了些。
呼吸骤然困难,徐九忍不住去掰梁二的手,并挣扎着呼救。
屋外,忽然传来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徐九面色微变,动作也跟着停了。
梁二呵呵一笑,粗暴的扯了徐九去案边,单手将灯烛点亮。
昏黄的灯光瞬间将屋里照亮。
徐九这才发现,桌案一侧竟还坐着一个人。
柳福儿淡笑的略一颔首,将手边的纸笔摊好,道:“烦请郎君手书一封,请杜郎君过来汇合吧。”
第七十四章 软硬兼施得书信
徐九怒目,“你们要作何?”
梁二一搡,将他推上在桌案上,“你说作何?毁了我上千石粮,这帐怎么算?”
“那粮本就是我徐家的,”徐九咬牙。
梁二轻哼,“可它那时是在我手。”
徐九紧抿着唇,手指紧紧的抠着桌案,不肯就范。
梁二只等了一瞬,就没有耐性。
他伸出结实的大腿,以膝抵住徐九的脊椎,用力一压。
徐九以脊椎为中心,头和屁股猛地往上一撅,面上显出几许痛苦。
柳福儿同情的瞄了眼他暴起青筋的脖颈,心里暗啧,这可怜的娃子,落到梁二手里,硬抗只会更惨。
她叹了口气,“郎君这又何苦?”
说着话时,船微微一晃。
柳福儿推开窗子,外面的河风顷刻吹拂进来。
徐九盯着摇摆不定的灯笼,脸色青得厉害。
柳福儿望了眼隐约可见的河岸,倒水入砚台,耐心的研磨成汁,又把笔摆在黄纸旁边,笑意浅浅的道:“徐郎君,你说,如果水里多一浮尸,大家会怎么猜度?”
“是被谋害?还酒后不慎,溺水而亡?”
“我自幼善识水性,说我溺闭,便是七岁童儿也不会信。”
“那可未必,自古溺死的多是善游者,”柳福儿挑眉,“我想这点,旁人不信,但你大兄肯定信。”
徐九脸色微变。
柳福儿笑了,“看来,你也这么认为。”
梁二伏低了身体,歪头看徐九因他的重量而扭曲起来的脸孔,道:“我数到三,你若不写,我就把你扔水里喂鱼。”
徐九牙齿咬得咯吱吱的响,坚持着,不肯妥协。
柳福儿不知从哪儿摸出根绳子,递给梁二。
梁二利落的在他手腕上绕了几绕,又缠了几缠,就把徐九困成了个粽子,揪着绳头和他脖领往门边扯。
柳福儿起身开门。
风从门外吹来,刮得徐九眼睛又涨又涩。
柳福儿轻叹一声,道:“黄泉路上,还望郎君一路走好。”
她侧身让开路。
梁二跟拎死狗似的拖着徐九出去。
“可惜这风骨了,”柳福儿低声呢喃,“若徐大能有一半,便足矣坐稳家主之位呢。”
徐九心猛的一颤,他想要扭头,却因脖子被紧紧的勒住,只能用余光瞄柳福儿不忍又感伤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