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得正旺的炭火极快的将布帛点燃,没出几息,便化为灰烬。
柳福儿这才抱了正努力跟鞋袜奋斗的梁康,柔声道:“康儿,阿娘要出门了,你会不会想阿娘?”
梁康咯咯的笑,去拉柳福儿的鬓发。
柳福儿亲昵的蹭了蹭他小脸,笑看润娘。
润娘行礼,表示知道该怎么做。
又两天,司空八郎从粮仓回来。
梁二快言快语,将事情交完毕。
司空八郎问:“你的意思是要我就在这儿看着,什么也不干?”
“怎么不干,”梁二道:“我可把最最宝贝的儿子都交给你了,这可比打个破城重要的多。”
司空八郎板着脸不语。
他自小便有杀贼守城之壮志豪情,而今难得有机会,他却被排除在外。
这感觉实在很不好受。
他转眼看梁二。
梁二忙道:“这是你妹子定的,有意见,找她。”
司空八郎顿时泄气。
若是她定的,那他……也只能认了。
梁二见他不再纠结,顿时松了口气。
见过柳福儿,司空八郎才将甲胄兵器一干事情交代清楚,梁二就把酣睡中的梁康甩锅,然后一刻也没停歇的带人启程。
待到出了鄂州地界,船速转缓。
又行了半日,大船停靠上个荒僻阜头。
侧边,一艘破败的乌篷小船从泛黄的苇荡里悠悠滑来。
王二立在船头,遥望。
当看到是柳福儿和梁二之时,他赶忙让船夫靠拢过去。
梁二见他脚下微微发沉,便皱起眉头道:“这些时日可是荒废了工夫?”
“哪有,”王二瞟了眼柳福儿,道:“我每日都与三郎带着人用心操练呢。”
言外之意,便是略有些荒废也是为了完成柳福儿的交代。
梁二给了个以后找他算账的眼神,与柳福儿上了船。
王二揉了揉鼻子,嘿嘿一笑,也跟了上来。
船夫等人都坐定,便摇船往河中行去。
柳福儿问情况如何,得知一切都好,才微微放了些心。
篷船悠悠来到江陵城边上,船速开始转缓。
王二看了眼外头,道:“前面就是卡口,你们还是先躲起来吧。”
他蹲下来,把木板一块块卸下来,露出一尺来高的空间。
柳福儿有经验,下去之后,贴着侧面的舱板,躺平。
梁二瞄了瞄剩余的空间,有些迟疑。
王二道:“姐夫,放心吧,我和孟三试过,两人躺着没问题。”
梁二看他一眼,也跟着下去。
王二将板子一块块放好,正要起来,发现覆在梁二那边的有些发翘。
他小心避开那处,来到船头。
船夫将船停在一阜头,待到王二下去,他一个用力,将船往卡口荡去。
船篷下的夹层,柳福儿轻缓的呼吸。
黑暗里,时间总是特别漫长。
约莫小一刻钟,又好像大半个时辰,终于外面传来船夫与兵士交涉的声音。
大抵是数目不太满意,兵士喝令着船夫将船停靠,似乎是要查验。
梁二瞬时紧绷身体,手缓缓摸上腰际。
那里藏着一把足可要人性命的短匕。
感觉到梁二的动作,柳福儿略一翻手,拉上他衣袍。
梁二以气音交代,“待会儿莫动。”
柳福儿则回他,“静观其变。”
梁二抿嘴,手当真不动了。
外面传来几声沉重的脚步,单薄的船板不负重荷的吱呀作响。
柳福儿越发的放缓呼吸,尽可量的让自己不发出一丝声响。
听得脚步越来越近,梁二再度绷紧身体,脑子极快的盘算该怎么第一时间将来人擒拿,并顺利带柳福儿出城。
兵士又往里走了两步。
船夫道:“官爷,小人真真没有说谎,今天真的没有收成,若不是这里无粮,我都准备在外再留两天了。”
兵士哼了一声,道:“听你这意思,你还有钱卖粮?”
船夫一顿,接着便是几声清脆的响动。
皮靴摩擦着甲板,发出粗粝的声响。
少顷,船夫略带哀求的道:“官爷,你好歹给我留两个,不然我饿着,如何还有力气撒网?”
一声脆响过后,脚步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