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大声骂人。
女人说话很难听,大抵是吃白饭一类的话。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声响。
柳福儿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两步,在门边寻了略低的一边,翻爬上去。
跨坐在高墙之上,院里的情形一目了然。
女人正叉着腰站在桌边,大声叱骂一个衣裳破旧的小童。
小童垂首立在桌子两步开外的地方,凌乱的头发遮住他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桌上则有个小童,正抱着足有他脑袋大小的大碗,吃着上尖的汤饼。
柳福儿眯着眼,听那女人越骂越不像话。
终于没能忍住,从墙上跳下来,道:“你说谁吃白食?”
她一把扯过被骂小童,道:“我给你的钱足够他躺着吃十年。”
一旁,小童还抱着碗,西里呼噜的吃得响。
柳福儿转眼,道:“好吃吗?”
小童点头,两腮鼓鼓,满脸的油花。
胖的一截一截的脖子随着他的动作一阵乱晃。
就如待宰肥猪的肚皮。
柳福儿别开眼,道:“我记得那时你家可是连锅都揭不开吧,这孩子当时饿得都脱了像。”
“这才多久,就胖成这样。”
她转头,小童正抬眼看她。
柳福儿歉疚道:“对不住四郎,都是我的错。”
汪四郎紧抿着嘴,眼里忽然的闪烁着泪花。
柳福儿伸出手,汪四郎看了会儿,却没有伸手。
柳福儿见状,对这对母子就更加生气了。
但她并没有做什么。
这事归根究底是她识人不清。
自己犯下的错,就要自己扛。
她抱起汪四郎,往门外去。
那娘子转眼看她身后,见就她一人,便一个箭步窜到柳福儿身前。
柳福儿冷淡盯着她不语。
那娘子挤出点笑,道:“我刚才那是一时气愤,说话没把门的。”
她道:“我平时不这样的。”
“我待这两个孩子可从来都是一视同仁。”
柳福儿冷笑。
一视同仁会一个胖的像猪,一个瘦得皮包骨头?
柳福儿继续提步。
那娘子忙以身拦住。
眼见哄不住柳福儿,那娘子也变了脸。
“我养了他这么久,你屁事不办,说把他带走就带走?”
柳福儿定定看她,道:“那你说什么办?”
那娘子一咧嘴,道:“你这么有钱,也不差那点。就给两片金叶子吧。”
柳福儿微一咧嘴,道:“好,我给你两个金豆子。”
那娘子大喜。
柳福儿将汪四郎放下,拢了下衣袍,直接飞起一脚,直奔其面颊。
那娘子哪里知晓,柳福儿的能耐,当下趔趄着往后倒去。
待到碰到门板,她歪斜的坐靠地上。
一张嘴,掉了三颗牙。
柳福儿重又抱起汪四郎,道:“多的那颗送你了。”
她打开门闩出去。
那娘子已经被打蒙,半晌醒不过神。
直到儿子大哭着砸到怀里,才把她砸醒。
她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抱着大门就开始嚎哭,并称是有恶贼掠截云云。
住在周围的旁人皆围聚过来,见两母子皆在,只有那瘦骨嶙峋,镇日被克扣吃食的小童工没了,便取笑道:“便是劫,也该劫你家这个,好歹也能多些分量不是。”
“放你娘的屁,”那娘子瞪起眼睛,道:“要劫也是劫你儿子。”
那娘子自觉形容凶狠,奈何她牙掉了三颗,说话漏风,吸气时还会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引得众人一阵嗤笑。
眼见求援不成,那娘子转了转眼睛,忽的一拍大腿,道:“我家小豆子平常对你们如何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老天爷啊,你长长眼啊,把那些个没良心的劈死吧。”
听得这话,躲在人群之后的阴暗处的柳福儿冷笑一声。
就这恶婆娘做下的事,便是要劈,也是先劈她。
她抱着汪四郎转身要走。
余光瞄见几个公差快步行来。
她忙小声道:“别出声,”便带着汪四郎往更暗的角落缩去。
公差快步来到人群边,粗蛮的推开众人,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