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陵搂着辛螺的手臂不自觉地猛然收紧,仿佛被蛊惑了似的,微微低下了头——
刚才走在前面的丁二柱和杨树也闻声急赶了回来:“七小姐!七小姐你没事吧?”
辛螺转过头应了一声:“我没事,你们不用急,小心看着路。”感觉到脚下稳当,轻吁了一口气,松开了勾在陈延陵颈上的手。
额头一擦而过有一抹柔软的触感,似乎是挨到陈延陵的嘴唇,不过辛螺并没有在意,此时已经急着去看刚才掉落的灯笼。
她先前情急之下,双手都勾住了陈延陵的脖子,那只灯笼早被她抛在了一边,这会儿心魂稳定下来,立即担心起另外一个问题:不知道烛火会不会引燃山火!
灯笼被横摔在斜坡边一丛荆棘上,里头的烛火已经烧着了灯笼上糊的绵纸,一团火光骤然明亮起来,照亮了挂在荆棘上的一丝什么织物。
陈延陵凤眸微睁,带着辛螺跳回路上,跃身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只灯笼回来,借着明亮的火光,摊开了另外一只手:手掌上是一缕布条,正是峒主府丫环的服色!
辛螺惊呼出声:“难道杜鹃是从这里跌下去了?”
陈延陵将那只灯笼摔到了地上几脚踩灭,伸手接过了丁二柱手上的一只火把:“丁兄弟,杨树,你们在这里护好七小姐,我下去看看情况!”足尖轻点,几下就跃到了斜坡下。
辛螺看不清他的人影,只能瞧见隐隐有火把的光亮传来,在山风中摇晃了几下却突然暗了下去;辛螺心里不由一提,忍不住唤了一声:“陈先生?”
火光骤亮,陈延陵手上挟着一个人一跃而出,径直落到了辛螺面前:“找到了!”
丁二柱和杨树连忙上前帮着扶住了脸色苍白似乎随时会晕过去的杜鹃。
“小姐……”杜鹃哑着嗓子,声音虚弱地唤了一声,眼泪水刷刷地就落了下来,“奴婢还以为会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杜鹃头上磕破了,鲜血流了半边脸,血渍凝固已经有些发暗,更衬得没沾上鲜血的那一片脸色有些灰白,不过现在还能勉强站在这里说话,看来应该没有骨折什么的。
辛螺大松了一口气,连忙摆手止住了杜鹃的话:“丁二柱,你马上带着杜鹃下山,也别回府了,先在庄子上安顿。”又唤了杨树,“你跟丁二柱一起下山,赶紧去找大夫过来!”
瞧着外伤是磕着了额头,可是还怕万一有内伤,所以辛螺也不敢让杜鹃被颠簸着带回府,直接在庄子上看病最保险一点。
别的人都已经走在前面老远了,这会儿就剩下他们几个在最后,杨树不由迟疑了片刻:“七小姐,那你——”
杜鹃那样子都快要晕过去了,必须得早看大夫才行!辛螺急得跺足:“我这里有陈先生呢,你们快先走!”
丁二柱和杨树再不敢耽搁,抱着杜鹃飞快地往山下奔去,陈延陵低声宽慰了辛螺一句:“她摔下去的时候应该护住了要害,就是磕着额头,有些失血过多。刚才我下去的时候,她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也幸好辛螺趁夜也要上山寻人,如今虽然是夏季,但是山里的夜晚还是寒意沁骨的,要是杜鹃就这么在那岩缝里躺一夜,哪怕明天被寻到了,也未必就还有命在。
现在人还活着就好!辛螺虽然还在忧心,却也弯了弯唇角真挚向陈延陵道了一声:“谢谢!”
见她秀气的眉头还微微拧着,陈延陵刚想开口再宽慰几句,一阵山风吹来,本来就火势渐弱的火把终于因为缠在木棒上沾了桐油的布条烧尽,畏缩了几下熄灭了,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今夜无月,却是繁星满天,夜空中星光虽然璀璨,却并不足以照亮崎岖的山路,没了火把的照明和壮胆,夜中仙霞山的轮廓更像要直直扑下来的猛禽。
辛螺不由“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向陈延陵靠近了几步,垂在身边的手已经被另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握进了掌心。那只手掌上有些薄茧,划过辛螺的手背,不仅带来粗糙的触感,还有一种莫名让人安定的热力。
“别怕。”
明明只是极简短的两个字,辛螺的心倒是一下子稳了下来,“嗯”了一声想挣开陈延陵的手:“我不怕了,就是刚才一下子黑了有些不习惯。”
陈延陵微微用力握紧了辛螺的手,不让她挣开:“天太黑了,你看不清路要是再摔着就不好了,我牵着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