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陵曲腿坐在礁石上,用力将手里的牡蛎壳扔进了海里。牡蛎壳映着那轮渐圆的明月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最终还是落进了暗黑的海水中,就连入水的那一点声响,也被海浪声严严掩盖了。
已经决定的事,何必又如此惺惺作态?!陈延陵暗自唾弃了自己一声,面朝大海长长吐了一口郁气,却恍然发现海面上似乎有些异样——
第151章 赔了,赚了
陈延陵飞快地站起身来,极尽目力向海面上眺望,终于看清了海面上的情况——是灯火,一只船上的灯火!
海螺声瞬间被吹响:“海面警戒!有船过来了!”
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会有船过来?刚才还闹腾着捉鱼捉虾的兵士们立即丢了手里的东西,飞快地取了武器出来,埋伏在了港口附近。
那艘海船却是熟门熟路地驶进了港口,灯火照耀下,潜伏在一边的陈延陵看清了彭瑜和云雀的脸,这才带着人现身出来:“彭瑜,云雀!”
云雀听到声音,欢欢喜喜地从刚搭好的舷梯上跑了过来:“陈先生,你还在这里啊,我家小姐呢?”
陈延陵一直护在辛螺身边,一见到陈延陵,云雀下意识地就认为辛螺也在这里。
陈延陵心头微涩:“七小姐在灵溪镇。”不等云雀再问,就抢先开了口,“你们怎么在夜里行船回来?这一趟生意跑得怎么样?”
彭瑜也走下了舷梯靠近过来,听到陈延陵的话,神色一片复杂:“是船长说跑熟了这条海路,瞧着月色正好,就赶了些路回来。这一趟生意……”
陈延陵听着彭瑜越说话声音越小,忍不住轻轻挑了挑眉。
彭瑜鼓了一口气,才提高音量继续说了下去:“这一趟生意,我赔了,云雀赚了。”
这是怎么说的?两人一同出去,怎么就是彭瑜赔了,云雀赚了呢?陈延陵茫然不解。
几天之后,灵溪镇溪州峒主府的书房里,辛螺也一脸迷惑地问出了陈延陵曾经问的这句话:“这是怎么说的?你俩不是一起的吗?”
云雀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是彭瑜,虽然脸色羞红,却一五一十地把他们在大燕的事说了:“……我带过的八箱瓷碗都被骗棍骗了去,当时又气又羞,只觉得没脸回来了。
没想到先是第二天,云雀拿着那些瓷器的小把件出去叫卖,被人哄抢着一买而空,有人追着过来想订货的时候,又看到了那几个玉版照影瓶……”
当时那人当即就一口开了个让他们俩都咋舌的价格出来,彭瑜激动得差点就要一口应了,还是云雀暗中拉住了他,只留了个话头子出来,让那人两日后去一品楼再详谈。
等那人一走,云雀马上就找区掌柜放出了风去,竟然有好几个客商都大感兴趣,区掌柜还直埋怨彭瑜有这好东西当初怎么不先提出来,反而提那上不了大价的碗碟。
两日后几名客商汇集在一品楼锣对锣、鼓对鼓地当场竞价,最后还是区掌柜财力雄厚,将那五只玉版照影梅瓶和笔山之类的物件收入囊中,末了还殷殷叮嘱彭瑜和云雀,下回还有这等好货,来宁城了直接找他,还照这个价!
五只玉版照影梅瓶,十只玉版照影笔山,十只玉版照影的砚滴,竟然卖出了两万两的高价,还有云雀之前卖出去的那些粉彩瓷珠串什么的,一起得回了两万两千多两银钱。
彭瑜先前计划要卖的那八箱瓷碗的价钱,就算真卖出去了,也不过就是最后他们得的银钱的零头而已……
将一叠银票小心地从贴身挂在脖颈上的一只荷包里取出来,彭瑜双手捧着递给了辛螺:“我和云雀想着也不能放了空船回来,摸了大燕宁城的物价后,就先作主张花了一千五百两买了几百匹各色六棱细棉布回来。
这是剩下的两万六百两银票,还有些碎银子,云雀搁在了她的包裹里……”
彭瑜和云雀是看着宁城的细棉布布料又好,价格又便宜,横竖现在坐海船不用他们花钱,把这些布匹运回溪州来卖,稍微添上一成利,他们就有得赚,这才大胆做了一回主。
彭瑜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辛螺怪责他们自作主张,他就一力担下来,只当这几百匹细棉布是他买的,后头他定会慢慢挣出钱来还了这一笔。
辛螺却是微微一笑,伸手取过了那一叠银票:“船不走空,溪州地偏,商贸难通,以至物价也贵,你们能想到贩些细棉布回来卖,这主意倒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