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螺三言两语把事情简要说了,廖管家气得那一嘴花白的胡子几乎没翘起来:
“这司昌南!当初老峒主待他可不薄,他收秋粮的时候玩的那些花头,老峒主也不是不知道,可他说到底是司昌南带着寨子辛苦一年,又说什么水至清则无鱼,治下要宽容为怀,所以只当自己没看到。
记得有一年鱼湖寨遭了洪灾,还是老峒主亲自带了人过去帮着司昌南一起把那些水渠给修起来的,当年还减了他们不少秋粮!
那时候司昌南感动得眼泪水汪汪的,拍着胸脯说什么以后命都是老峒主的了,还没想到一转眼老峒主刚过了世,他就白脸红眼的跳出来,这会儿又起了这些坏心眼!我——”
辛螺摆了摆手:“廖伯再生气,那司昌南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反而让你白白气伤了身体。你放心,司昌南他有张良计,我这边就有过墙梯,不过要麻烦廖伯你明天去祭司大人那边跑一趟了……”
廖管家听着辛螺压低了声音的吩咐,捋着胡子连连点起头来:“好好,七小姐放心,老奴明天一早马上就去做这件事!这事小姐做得大气,祭司大人那边肯定会应下来的,半上午的时候老奴就能回府,立马把人加急派出去!”
辛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廖伯做事,我放心。”
鱼湖寨的双鱼镇。
两名信使在一幢门脸儿宽阔的大院前下了马,上前几步登阶,叩响了朱红油漆大门的铜鱼门环:“开门!祭司大人有谕示!”
刚由着娇妾服侍着净了面的司昌南一只手还流连地摸着小妾的柳腰,就被匆匆赶来的管家打断了兴致:“老爷,祭司大人发了谕示过来,请您过去听传呢。”
祭司大人这时候发什么谕示?司昌南败了兴致,放开了怀中的小妾,整了整衣裳,穿上一件见客的外衫去了正厅。
两名信使瞧着是生面孔,并不是原来峒主府上的那些人,不过手里拿的传信却委实是祭司大人盖过印的,是一封召集十八寨长三日后去问天台行丰收祭祀的信件。
除了干田寨今年遭遇了雹灾,其他十几个寨子也算是风调雨顺了,鱼湖寨也一如往年一样,田里的收获不错,本打算过些日子就开始收秋粮的,不过……
想到最新传来的,辛螺的田庄种的双季稻丰收和稻田里养鱼也所获丰富的消息,司昌南的脸色沉了沉;莫不是因为这个,祭司大人才想着要举行什么丰收祭祀吧?
以祭司大人的为人,谅辛螺也收买不了,就算是祭司大人真是因为辛螺那个田庄所做出的事情而欣喜,才想着行这么个丰收祭祀——
司昌南眼睛转了转,一脸笑意地应了下来:“两位信使辛苦了,信我收到了,还请两位回禀祭司大人,到时候我司昌南一定会过来参加祭祀的。”
他这头还正想着要寻人去悄悄学了来呢,要是祭司大人真的提到了辛螺那个田庄的出产,他正好顺着那条道说下来,让辛螺把她那什么育秧插秧的法子和稻田养鱼的法子给他们这些寨长公开!
在祭司大人的传信上用上了自己的印鉴,送了那两位信使走了,满面笑容的司昌南立即吩咐手下收拾行李:“把我庄子上今年新收上来的新粮带上一车给祭司大人做祭礼,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灵溪镇!”
这一次的丰收祭祀,不管是辛螺那个小丫头存心想在他们面前夸耀也好,还是祭司大人纯粹欣慰也好,既然举办了,他就一定会在祭祀上让辛螺把那些农事技术都交出来!
司昌南出发以后的第三天,清晨的浓雾刚刚散开,鱼湖寨双鱼镇上就响起了响亮的铜锣声:“峒主大人有令啦,今年向祖神祷告,为老峒主发愿,福惠我溪州百姓,秋粮只以两成收取!
收粮官已经到镇口了,前三天就交完秋粮的,带上去年的交粮凭证,凭着手里的瓷香炉,一户可领细盐三两。
哪个村子先交完秋粮,可以领到一张峒主大人盖了印的凭证,明年开春峒主大人会先派人来教导村子育秧插秧和种双季稻之术,有条件稻田养鱼的,还会教导稻田养鱼的办法,就是峒主大人也有可能过来亲自指点……”
那瓷香炉,是前些时日姚立元卖瓷碗的时候先记下来名姓,第二趟过来时发放的。
瓷香炉只有双手合握大小,炉壁上烧刻了那一户户主以及家宅人员的姓名,而且还是请祭司大人祈过福的,上面还烧刻的有一串儿谁也看不懂的奇怪符号;据说用这香炉给祖先敬香,心意更诚,祷告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