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早就换好了衣服正在外面候着,见辛螺出来,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此刻的辛螺神采威仪,浑身光芒刺眼,让人不自觉的忘记她还只是一名少女,只想到了她峒主的身份。
杨树不自觉地半低下了头:“大人,我们是否现在出发?”
话一出口,杨树才惊觉,自己称呼的竟然不再是往日的“七小姐”,而是“大人”这两个字!
辛螺却并没有什么不习惯,只轻轻点了下头:“走吧。”
越往后,她越不会是峒主府的七小姐,只会是溪州峒的峒主大人,她的肩上担的是溪州峒一峒的百姓,她要走的路崎岖而艰行,永远不会是大燕的锦衣华盖,今日送别之后,就该彻底抛弃前情……
土王府的正厅早已装饰一新,辛螺来的不早也不晚,客气而礼貌地跟之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几位峒主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溪州峒的位置离主座偏远,属于靠近大门的末座,上首一位恰好是辰州峒。
等辛螺落了座,辰州峒主洪利荣转过脸来,笑嘻嘻地跟辛螺打招呼:
“七小姐可把那座荒岭的山给挖平了?山上的土够不够把大荒滩给填好?如果不够的话,到我辰州这边的地界再取些土过去也是无妨的。
我还等着七小姐什么时候在那里种出了粮食,给我也送上一两担给尝一尝呢。”
洪利荣的话里满是揶揄,辛螺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出来似地点了点头:“荒岭那里我正使人挖着呢,可惜山上土薄,确实不够用。
洪峒主既然古道热肠,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回头正好让他们在辰州界这边多挖点土好铺过去。
就怕洪峒主这边口说无凭,稍后还麻烦你给我手书一份,我让下面去挖土的时候也有个凭仗不是?”
还真挖土了,溪州就没有人拦着辛螺别犯蠢吗?洪利荣骇笑:“你派了谁去那儿挖的?”
“干田寨山多地少,又离那里近,我索性让彭老寨长在那里先开垦些荒地,有地种总比没地种要强。”辛螺倒是答得认真,一双杏眼紧紧盯着洪利荣,“洪峒主你说是不是?”
洪利荣懒得跟这种蠢货多说,随口应着是,又在辛螺的催问下,当即让人拿来笔墨写了一份手书,带了辰州峒的印递了过去:
“我这人啊,就是软心肠,这邻里邻居的,我不帮你谁帮你呢,你瞧,该帮的我可是都帮到了!”
辛螺微笑着将那份手书仔细看了一遍,回手递给了身后的杜鹃:“那真是多谢洪峒主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洪利荣恍惚瞟到,新罗身后那丫鬟接过手书时飞快的往自己这边瞥了一眼,眼神似乎如看白痴。
只是还没等他琢磨出味儿来,土王熊绎就已经到了,身后紧跟着王妃胡梦兰和一位美人儿,环佩轻响中在熊绎旁边的次座分左右依次坐下。
那位美人儿却并不是往年见过的那位姜夫人,看衣饰应该就是土王新封的那位雪夫人。
洪利荣只顾着去瞧尹国英有些难看的脸色去了,并没有注意到他上手那一座,跟在吴冲身后的颜正恒正眼色复杂地瞄着他和辛螺。
熊绎只是打算冷一冷尹姜,并不想弃掉这样世间难得的美女,因此很是和言悦色地跟坐在他左手席的尹国英打了个招呼,暗中安抚了他几句。
尹国英的脸色这才好了几分。
只是坐在熊绎右手席的珍州峒主滕龙心情可不怎么好:“不知道祖神庙何时开始修缮,大概要到什么时候完工?”
熊绎要求各峒增缴岁贡的理由,就是他夜梦祖神,祖神说神庙太过凋敝,要熊绎重新修缮。这种向祖神献忠的事,自然不能只有熊绎一个人就做了,肯定也要给各峒的峒主一个机会尽尽心才行。
因此才有了那一份突然发出的,要求增缴岁贡的王令。
而滕龙在这时候突然提出这一句,也是隐晦地想问一问,明年年底不会再要求他们增缴岁贡了吧!
借口虽然是祖神庙,可是熊绎原本就没打算在祖神庙身上花多少钱。
当初大祭司和妙夫人狼狈为奸,差点暗害他的事还恍如昨日,熊绎一直就不怎么待见那些祭司,哪里可能真的重新修缮什么祖神庙呢?
顶多重新油漆一两根柱子就算完事儿。这些增缴来的岁贡,肯定是要供他和他的美女们吃喝玩乐才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