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昌南终于无法再淡定起来,一颗心随着大家的议论忽上忽下的,脸色也有些阴晴不定。
正在猜疑间,门帘子轻轻一声响,廖管家从侧门走了进来,抬手向大家团团作揖:“劳各位寨长在这里久候了,今日天色已经晚了,花厅里已经让人备了饭菜,还请诸位寨长过去用餐——”
早来的几位寨长,已经在峒主府里住了几天了,晚来的也住过一宿了。大家这一趟过来也不是为了吃吃喝喝,而是都关心着辛螺的情况。
长坪寨长方秋生有些忍不住了,直接嚷了起来:“廖管家,我们大家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给我们个直话,七小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趁着大家伙儿都在这里,该准备的我们也好搭帮手……”
什么叫该准备的也好搭帮手!廖管家气得脸色都有些发青,皮笑肉不笑地扫了方秋生一眼:
“多谢方寨长牵挂了,刚刚从大燕请了两位神医过来,目前七小姐状况还算稳定,就不多劳烦方寨长了。那边晚餐都已经备好,怕等久了菜就冷了,方寨长,请吧!”
不等方秋生回答,又客气地向其他几位寨长作了一揖:“几位寨长,请。”
彭瑜和姚瑞生对视了一眼,最先走了出去。见有人带了头,其他几位寨长也陆陆续续地跟着走了,空旷的大厅中很快只留下司昌南、方秋生和吴大刀三个。
廖管家伸手做着相请的动作,凝立不动,脸上是格式化的、没有半丝温度的客气。
这作派就跟主人家不耐烦见客,说上两句就端了茶一样,实在让人有些讪讪然地没面子。司昌南心头一阵恼怒,哼了一声站起身走了。
方秋生和吴大刀两个连忙跟着走了出去。
正厅里一时全走空了人,廖管家一直挺直的肩背这才往下垮了垮,刚要从侧门走回去,正厅的门口人影一晃,又有两人返身走转了回来:“廖管家,七小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却是最先走出去的彭瑜和姚瑞生两个。
彭瑜的弟弟彭珍还在去别的峒寻访名医的路上,姚瑞生的儿子姚立元也是如此,这两家和两个寨子已经紧紧跟辛螺联系在了一起,休戚相关,所以心里一直放不下,特意偷偷转回来问询。
这两人都是信得过的,对他们廖管家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的,低声说了里面的情况:
“陈先生从大燕带来了两名神医,正在里面给七小姐行针。听那两名神医的语气,说是治好七小姐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彭珍长舒了一口气,又有些不解地看向廖管家:“既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我瞧着廖管家你还是有些愁眉不展的?”
廖管家叹了一口气:“你们都是自己人,这事儿我也不瞒你们。那两位神医是陈先生的叔伯辈,虽然出手救治七小姐,但是也提了一个条件……”
彭珍本来还不怎么以为意:“他们提了什么条件?若是要钱财之类,这些都是死物,只管给就是了,就是峒主府有哪里不凑手的,我们都能凑出来——”
“两位神医不要钱,只要人!”廖管家摇了摇头,在彭珍和姚瑞生不解的眼神中慢吞吞地开了口,“他们让我写了一份婚书,让七小姐和陈先生两个在婚书上按了指印、盖了私章……”
“七小姐和陈先生?”彭珍茫然重复了一句,突然“啊”了一声,“七小姐和陈先生!那岂不是——”
当初在丰谷盐田的时候,那位邱顺邱大总管就对陈先生恭恭敬敬地称“大公子”,加上陈延陵练兵颇有法度,还能调动那么多人手和资源,大家才知道陈延陵在大燕应该是位世家公子。
大燕的世家公子怎么可能招婿到他们溪州来呢?可如果辛螺嫁去大燕,那溪州又该怎么办?
彭珍和姚瑞生的心,此刻也跟廖管家一样,一半安定一半却又有些没个着落起来,只能心事重重地去了偏厅。
偏厅已经摆好了两桌菜肴,十几位寨长各拉着关系亲近的人靠在一起坐了。
水冲寨长石正寿早给彭珍和姚瑞生留好了位置,见两人进来,连忙站起来唤了一声:
“彭老弟,姚老哥,快过来这边坐,先前瞧着你们最先出来,一眨眼也不知道你们走哪儿去了,怎么反倒比我们还在后面了。”
彭珍打了个哈哈:“刚才去如厕了,让大家久等了。”拉着姚瑞生坐了下来,招呼着那一桌的人开始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