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辛螺,他当年一路逃难到阿吐谷王城的时候只怕就会活不下去,精尊玉养的小少爷在自个儿府里头一呼百应,拼死逃出后却连小妹都护不住,那时他几乎是抱着如果妹妹死了,他就跟着妹妹一起离开这个人世的想法……
可是他遇到了辛螺,辛螺给了他银子,让他赶紧找大夫给妹妹治病,虽然妹妹最终因为病重没有救过来,他却欠了辛螺一份情。
再后来,他眼睁睁看着明明辛螺还没有他的年纪大,却将溪州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而他呢?
他决定好好活下来,起码也要像辛螺那样,在这世上做些什么让人能够长长久久记住的事……
是辛螺救了他,还让他在溪州真正找到了自己价值,在夏依重新活得万分充实,夏依土司府不能离了辛螺,刘玉衡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敢生出色心对辛螺下手,他就该死!
辛螺伸手将跪在她面前的陆远扶了起来:“陆远,大燕刑部当年为什么要缉拿你?”
当时她在阿吐谷王城遇上陆远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当哥哥的落魄得不得不行偷窃之事,幼小的妹妹病重无银医治……这兄妹俩,会是犯了什么大罪,才被逼得不得不逃亡千里,跑到被大燕视为蛮荒边野的夏依土司府来呢?
陆远垂头不敢跟辛螺对视:“祖父在任上贪污被查出,阖家抄没,祖父被判斩立决,陆府……三代以内成年男丁全部流放辽州,女子没入教司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陆远当时正陪着娘亲带着妹妹在寺里上香,官差封府查抄的时候,娘亲的奶娘拼死设法跑了出来,告知了他们这个消息。
娘亲让他带着妹妹赶紧逃,自己留下来当掩护,将官差往另外一处方向带……后来他打听到,她娘在被追上时,为了避免受辱,索性一头撞死在了石头上。
陆远身为陆家的子孙,受陆家的荫泽,即使自己并没有作奸犯科,家族有难,他又岂能逃过?
陆远认这命运,辛螺却皱起了眉头,古代的连坐,她并不赞同,在夏依土司府,她加冕后紧急让掌理石泽进修改的律法,其中就有一条,不必连坐!
但是现在这是在大燕!辛螺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一是因为出的是命案,二是因为这命案中死者是诚意伯府的嫡出二少爷,刘贵妃娘娘嫡亲的侄儿,京兆府官差来得很快,跟陈延陵和陈延冈兄弟俩和卢庭放见了礼,见卢庭放指了人,拿着锁镣就要往陆远身上锁。
辛螺却上前一步,拦在了官差前面:“慢着!”
陈延陵急步走到辛螺身边想劝阻:“阿螺——”
这个时候,人证物证俱全,如果跟京兆府的官差当场顶撞,只怕事情会弄得更糟,就让陆远暂时被下到了大牢里,他回头找人运作,以陆远护主心切,判个过失杀人,还可以慢慢圆转。
辛螺却上前几步将陈延陵摞在了身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小巧的玉印:“本王乃夏依土司王!”
不说京兆府的一众官差了,就是卢庭放都被这一句话给炸得惊呆了,这、这少女莫不是被吓得失心疯了,居然说她自己是夏依土司府的土司王?
呵呵,是说笑的吧?
捕头皱了皱眉头,正要上前将辛螺推开,杨树已经一脚踹去,将辛螺护卫在了身后,厉喝了一声:“保护王上!”
从夏依带来的十几护卫立即将辛螺拱卫起来,刷地抽出了各自藏在靴筒里的短刀。
真是一群疯子!这是要持械行凶抗法了?
捕头虽然急退了几步,还是被杨树腿风扫到,打了个趔趄,瞪着辛螺这边,用力握紧了腰间横刀的刀柄,不过还是努力忍下了气,转眼看向刚才被辛螺摞到身后的陈延陵:“陈大人,您看这……”
看陈延陵的架势,明显是跟这位少女熟识,而且看起来……还关系匪浅。
能在京兆府当捕头的,多少都有些眼色,这会儿按捺着不动,无非是给足陈延陵的面子,免得一会儿闹开来,会让卫国公府觉得脸上不好看。
捕头本来是想着,请陈延陵把那个受惊吓过度有些失心疯的少女给劝回去,没想到陈延陵盯着辛螺的背影怔了片刻,凤眸中闪过一抹惊疑,轻声开了口:
“她,的确是夏依土司府新加冕的土司王——辛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