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你离开这段日子,本王仔细想了想,本王还是更中意陆远一些,”辛螺仿佛并没有看到陈延陵眼中的闪亮,声音平平地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本王打算迎陆远为本王的王夫——”
“阿螺!”陈延陵猛然低下了头,声音嘶哑地急促唤了一声,却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辛螺声音一顿,轻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了口:“本王既为夏依之主,想立谁为王夫,难不成还由不得自己心意么?”
大殿中一片死寂。
陈延冈盯着哥哥隐在阴影中的面容,心头一阵难过,愤怒地向辛螺喊了一声:“辛螺,你!你怎么能这么水性杨花!”
辛螺蓦然扬头,片刻间就收了眼中的湿意,冷笑出声:“怎么!你们大燕的皇帝就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本王身为夏依土司王,可着自己的心意立个王夫,就成了水性杨花?陈二公子,你这话,委实也太好笑了些!”
陈延冈顿时哑然。
前朝也并非没有女皇,前梁朝的女皇当政期间,宫中无后,男妃和男宠却是有几十人,至今坊间还撰有女皇风流秘史之类的话本。
辛螺既然是夏依土司王,凭什么就不能立王夫,选男妃呢?
辛螺见他愣住,轻轻一嗤:“你们大燕人,最喜欢玩‘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一套,不管怎么样,本王想着你兄长到底是名门出身,只怕根本无法接受几男共侍本王,是以,本王才想着过来大燕一趟,把这婚书给废了。
至于悄悄过来,是想着这事要是宣扬出来,对你们卫国公府的脸面上不好看,也是为了你们着想,还请燕皇陛下体谅一二。”
最后这一句,却是对着燕恒说的。
燕恒心里微微一顿,不由看向陈延陵。
陈延陵深深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隐在阴影中的神色如何。可是当初陈延陵不顾前程,一力愿意前往夏依溪州时的情形,仿佛还历历在目。
那时,陈延陵坦然说他与溪州峒主辛螺两情相悦,两人已经定下了婚约……那时的陈延陵,虽然对远离大燕、远离亲人有不舍,眼中却是发着光。
那时的陈延陵,心里肯定是有着无限欢喜的。
第379章 就此作废!
燕恒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哪里看不出这年青人脸上焕发的容光,全然是因为遇到了自己心怡的人?
年轻好啊,有情饮水饱,无情穿裘寒。就像他已经高居皇位,却始终……燕恒当时心生感慨,允了陈延陵所请,让他任了溪州丰谷盐场的盐运监察使,也是有心成全这一对小儿女,谁知道,不过短短两年的工夫——
燕恒心头一阵嗟叹,轻轻唤了陈延陵:“子越,这件事……”
他固然看不惯辛螺这般移情别恋,但是辛螺身份并不是普通女子,她身为夏依土司王,自有择王夫选男妃的权力,可是陈延陵这里……他看得出来,陈延陵是动了真情。
如果陈延陵不愿意放手,燕恒也不介意好好帮上陈延陵一把,就辛螺的那位王夫陆远既是逃犯又杀了人的事上,让人好好做一做文章……
辛螺却突然轻轻笑了一声:“之前也是本王捡着厉害的先说了,倒不是说事情非要做得这么绝。
说句实话,本王虽然中意陆远为王夫,不过陈大人也是难得的年轻俊彦,如果陈大人愿意为本王稍微委屈一二的话,本王也是愿意给陈大人一个男妃的名分的。”
宫中除了皇后是正妻,其他的宫妃都不过是个妾。男妃?不仅要眼睁睁跟别的男人共妻,还台面都上不了,只是一个男妾?!
辛螺的这句“说句实话”,根本生生就是在陈延陵的脸上狠狠打了一耳光!陈延冈气得眼睛都红了,攥紧了拳头就要冲过去:“辛螺,你不要——”
陈延陵却突然抬起头来,一手将陈延冈死死揪住,凤眸中湿意渐涸:“我陈延陵不敢受夏依王如此抬爱,既然夏依王另有所爱,先前的婚书,就此作废!”
目光对视,辛螺的眼中似有什么在飞快翻滚闪过,最终却是半垂下眼,轻轻道了一声:“如此,也好。”
借了燕皇的笔墨,辛螺亲自持笔,写下了一式两份退婚书,与陈延陵各自签了名字,仔细吹干了墨迹,折叠好收进了自己的荷包里,转头向燕皇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