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为所动、冷眼旁观的皇叔,却在那日瞧见戚戚喝醉了,瞧见她躲在他的怀中时,动了怒。
甚至,连皇叔自己都未曾察觉,对她的关怀和在意有些过了头。
但当时,他明明早就感觉到了戚戚的害怕,明明早就察觉到了她希望他能留下来,但他却因为不敢忤逆皇叔的意思,而最终选择了离开,选择了毫不犹豫的离开。
如果,如果当初的他,并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留下来,甚至是带她一起离开,是不是之后与她相关的故事里,就始终有着他的名字?
但是啊,一切的一切都不会从来,每做出一个选择,就注定未来的道路,会随之不断发生着改变,直到变得翻天覆地,再不复以往的简单纯粹。
就好比当初,他虽知晓,他无望实现自己的愿望,但在争夺皇位和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中,他还是有选择的权利。
皇叔就算再严厉,也不会完全不顾及他的想法,但是争夺皇位,还是苟延残喘看人脸色而活,全都是由他自己选的。
当戚戚将那封密函送至他的手中时,他就知道,这是皇叔给他选择的机会,若他选择争夺皇位,便将这封写满太子罪证的密函交给皇上,若他不愿争夺皇位,便将这封密函藏起来,日后或许能成为他的一道保命符。
对于皇叔而言,被诬陷刺杀太子一案,虽然人证物证俱在,但皇上心中终究是明白的,再加上皇叔以往与皇上总归是有些情谊,即便此案事关重大,但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而他最后之所以这么做,之所以呈上密函,只因为在那时,他得到消息,丞相查出了密函在戚戚身上,丞相派人将戚戚给秘密抓了起来。
以他当时的能力,他无力救出戚戚,也更加没办法前往权势滔天的丞相府中逼问,而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呈上密函,替皇叔洗刷冤屈。
说来有些可笑,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只因为他当时早已看出,皇叔心中是有戚戚的,所以,只要皇叔恢复自由,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赶去丞相府,一定会救出她。
直到这时,直到他不得不走上争夺皇位的道路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以前那些无能为力、那些束手无策的时候,有多么的无助和无奈,更何况,是与她相关的时刻。
以前的他总是认为,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有太多的无可奈何,那所有的条条框框一直将他牢牢束缚住在原地。
以至于那些事情,他从来都是想都不敢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去做,看着别人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对着别人笑。
他却从来都不敢说,就连送她的手镯,他也不敢告诉她,那是他母妃让他送给未来他心爱姑娘的物什。
可是,直到后来,直到他成为了当今圣上,成为了让所有人都必须仰望的帝王时,他终于拥有了可以保护她的能力,却又不得不面对,他早已经错过她的事实。
哪怕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忘记了她,她却始终挂念着皇叔,她却始终忘不了的是别人。
戚戚以前曾经说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以后一定会有能力,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但她不知道,等他有能力的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母妃却早已经是病入膏肓,就算是他遍请神医,就算是他到处寻人去采摘名贵药材,也是无能为力。
而对于戚戚来说,她从来都不需要他的保护,她想要的,始终是那一人的目光。
那些人总说,等你成为九五至尊,成为这片黄土的主人时,所有的一切都会如愿的。
呵,全都是诓骗人,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意?更何况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永远都无法回头,永远都无济于事。
窗外的天空渐渐透出几丝光辉,黑夜在长时间的盘旋后,终又要渐渐散去,养心殿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的时候,守候在殿内的小太监,便附身很快换了新的灯芯。
谢萧铭望着眼前的周折,不免有些失神,沉默半晌后,突然问道“是今日吗?”
小太监沉思了一瞬,而后回答道“回禀陛下,是今日。”
谢萧铭放下手中的笔,无声的叹了口气。“朕先前吩咐的新婚赏赐,都准备好了吗?”
“回陛下,都准备好了。”
“那便好。”
小太监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而后壮着胆子问道“皇上,既然您对广阳王爷的婚事如此关心,为何今日不去看看?”